一个月前,常玉山带着常以信回京述职,顺道参加万寿宴,庆贺天子的五十大寿。
一个月后,他们没能等到父子二人的回归,只等到来自朝廷的使者。
留在幽州主持大局的常以忠热情款待天使,殊不知后者起初便不曾携带善意而来。
抵达蓟城前,新帝的秘旨已悄然策反飞云军统帅,无形的罗网就此张开,向蓟城笼罩而来,常以忠本该无知无觉踏入陷阱。
关键时刻,王阿大与向豹的回归为他带来了越殊的提醒,与一连串的坏消息。
常以忠及时收回即将踏入陷阱的一只脚,性命得以保存,同室操戈却不可避免。
天使携朝廷大义,宣称常氏助太子谋逆;常以忠亦不甘示弱,痛斥新帝弑父登基。
骂战之后,便是兵戎相见。
凭借飞羽军越发强悍的战斗力、常以周非凡的军事才华、以及常氏经营幽州多年的威望,大量飞云军士卒临阵倒戈,齐心协力的兄弟二人最终赢得了胜利。
只是这场胜利的滋味于他们而言是如此苦涩。沦为阶下囚的天使交代了一切。血洗的宫廷、洛阳的变故、以及新帝的打算。
一切与越殊信中所言别无二致。
仇恨与痛苦啃噬着他们的心灵,罪魁祸首的名字被二人翻来覆去地咀嚼了许多遍。
常以周不能理解,也不愿接受:“滥杀大臣、弑父弑亲,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对朝堂一无所知的他试图从兄长口中知悉仇人的情况,但有一丝机会,必报此仇。
常以忠的回应却是一声苦笑。
他对昔日的九皇子、而今的新帝所知廖廖。
那是个在前朝后宫都无甚存在感的透明人,予人最深刻的印象是离奇的身世。
其母敏妃昔年曾为人妇,广德皇帝于宫外惊鸿一瞥,不顾群臣反对,强纳这位新寡之妇入宫,封为敏妃。
入宫不久敏妃便怀上身孕,七个月后,早产生下了九皇子。一时流言盛传,称其并非天子之子,而是敏妃早逝的先夫遗腹子。
恰逢敏妃私下祭奠先夫被天子发现,盛怒之下将母子二人打入冷宫,几乎要了他们的性命。
仅仅半年,敏妃病逝于冷宫,谁也不知九皇子是如何活下来的。直到他长至八岁,太子主动提起这个弟弟,广德皇帝才想起他的存在。见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总算接纳了这个儿子。于是九皇子终于上了族谱。
虽则如此,他既无强势母族也不得天子喜爱,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太子的小尾巴。谁又能想到,此人竟然一夜之间血洗宫城?
放在往常,常以周或许会对此人堪称坎坷的身世与离奇的境遇唏嘘一二。但隔着血海深仇,此时的他心中唯有炽烈的杀机。
“倘若长生的信能早到一个月就好了……”常以周甚至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妄想。
“长生远在兖州,能得知雒阳之事,已是难得。你未免对他过于苛求了。”常以忠比弟弟年长近二十岁,看他的眼光宛如看待天真的后辈,冷静下来的他庆幸道,“若非长生及时传信,为兄未必能有命在。”
……只他一人丢命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群龙无首的幽州未必能应对突厥来袭。他最小的弟弟与妻儿子侄焉能幸存?
常以周听了,也是庆幸不已。
他无法想象那样糟糕透顶的未来。
顾不得思考身处兖州的越殊如何得知千里之外的消息,且如此周密而精准,也顾不得痛骂新帝,眼下有更大的难关在等待他们。
草原上虎视眈眈的敌人已扑向幽州!
而他们只有未曾经历过高烈度战争洗礼的七千飞羽军,以及接连失去二号人物(常以信)和一号人物,又在内斗中损兵折将,士气跌至谷底的飞云军。
无论常以忠如何推演盘算,胜利的天平都缓缓向着似乎早有预谋的突厥一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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