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最亲信的张公公亲自宣读圣旨。他一跃触及中枢,周遭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思绪纷纷。
羡慕,嫉妒,讨好,敬畏……
陈允渡接过了圣旨,将其捧在手上。后来朝会结束,冯京刚走到他身边,便被张惟吉拦了下来,“陈大人,请先留步。”
他说完,又看向站在陈允渡身边的冯京,带着几分为难道:“冯大人,官家还有事要找陈大人。您……”
“自然是陛下的事情要紧,”冯京双手抱拳向天一举以示恭敬,随后拍了拍陈允渡的肩膀,“那照泓,我先走了。等你有空我再与郑獬来同你庆贺。”
陈允渡颔首一礼,“冯兄慢走。”
冯京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见梅尧臣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瞧着这边,移步过去,“梅监事,陛下找照泓有事商议,我陪你一道回去吧。”
梅尧臣偏头朝陈允渡的方向看了几眼,微微点头,“好。”
他们是最后一拨离开紫宸殿的。除了被官家点名留下来的陈允渡,只剩下宫内大监,张惟吉一甩拂尘引步在前,“陈大人,官家在后汀院等您。”
后汀院陈允渡去过几次,相较于上书房的严肃威仪,能在后汀院商议之事会轻松许多。
两人一路上绕过御花园。春末时分,满城芳菲尾声,但御苑中群芳不肯收束,恣意绽放。玉砌雕栏之间,海垂丝海棠袅袅低垂,如粉雾般轻轻蘸着池水,西府海棠则如酒醉的霞光,浓酽地烧透了半壁天空。
琼楼玉宇的琉璃檐角在花影间错落隐现。
张惟吉对眼前景色见怪不怪,引着陈允渡步步上前,走入亭中,“陈大人在此稍坐片刻,陛下即刻就来。”
陈允渡坐下,有宫女上前侍奉茶水,他偏开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汪清泉中。
清泉中摆着姿态迥异的太湖石,延绵至岸边牡丹园,在这百花凋敝的季节,能看见硕大花朵压着碧枝,足以见工部虞园付出多少心血。
“爱卿在看牡丹?”
一道声音响起在耳后。
陈允渡认出声音的主人,站起身俯身行礼,“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亭台水榭中眺望远处,“那是前朝培育的花种姚黄。你老师与欧阳交情匪浅,当听闻过他《洛阳牡丹记》中‘姚黄者,千叶黄花,出于民姚氏家。’此句?”
陈允渡:“读过此书,姚黄魏紫并称花王花后,开国时名动天下,不过臣少时式微,不曾亲眼见过。”
皇帝侧头看他,忽地想起他出身农家,不曾见过这样名贵品种,情有可原。
顿了顿,皇帝道:“花王花后不过是世人冠以美称,宫中养它,不过是想增添几分春色罢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化作了虚无中的一声低叹。
陈允渡脑海中想起前几日郑獬与自己的抱怨。他在工部任职,虽不直接接触虞部事宜,但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陛下这段时间对春花格外看重,务求满园春色浓烈,可现在诸花凋敝,虞园花匠为此挠破了头。
郑獬抱怨完,进入了正题:六部本就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如今虞部接下了这苦差,户部不批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允渡算了半日账,最后拨了银钱过去,郑獬刚欲再说话,被他挡了回来,“你若是嫌多,便还回来,一年春朝,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郑獬连忙打笑卖痴,“怎么会,照泓你忙体贴为兄,为兄甚是感激,哪里会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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