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洵其实猜对了,让贺郎平甘愿冒险的,就是炮台。
但他猜错了方向,因为贺郎平想要的,不只是跟在葡萄牙人的屁股后面,捡拾他们已有的技术。而是依靠财力和人力,组建一批超越葡萄牙人、足以让天雍走在火器前沿的队伍。
贺郎平一直知道那批账册的存在,更清楚它们对孟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就是白手套上的污渍,也是孟谦安要被解决掉的根本原因。
他并不想替孟谦安掩盖罪行,但他需要用孟谦安的支持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账册出世与否,死去的人都已经回不来了,但他能在孟谦安的帮扶下,更好地保护活着的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登基之初,皇上就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孟阁老,此后数年,一直在暗中排查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证据,即便没有这账册,也会有指向孟谦安的八副图。
硕鼠何时伏诛,从不取决于它何时贪腐,而在于捕鼠人何时需要立威充库。
柳元洵最后问了一句:“你既亲口承认刺杀之事与你相关,又是如何脱罪的?”
前几句对话中,贺郎平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可在柳元洵问出这句话后,他却明显怔忪。
良久,他才低声道:“当初,孟谦安只说此事若败露,他决不会牵连到我。我没信。”
柳元洵目露瞭然。贺郎平既然从此事中摘了出来,便说明孟谦安确实将此事揽了过去。想来也是,他既已走上死路,且刺杀本就是他主谋,倒也不算冤枉。
只能他能主动承认,倒是让柳元洵有些诧异。
其实,不仅是他惊讶,贺郎平知道孟谦安认罪的时候,他也很惊讶。
因为过去的寥寥交集中,孟谦安给他的印象并不好,说话也总是似真似假,让人琢磨不透。只是等孟谦安真的揽过罪责后,他曾说过的玩笑话,好像又有了几分真心。
他说:“既然清白了半辈子,便别背着脏名死。这事若败,我担着。江南未必需要我,但一定需要你。”
孟谦安是好人吗?当然不是。
可他是纯粹的坏人吗?也没人能说得准。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大多数人都只是阳光下的一棵树,随着日升日落,有着动态变化的阴阳两面。环境不会以树的意志为转移,倒是树,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生长的方向。
离开前,贺郎平向柳元洵磕了三个响头。
孟谦安揽下罪责还能道一句“理所当然”,可柳元洵却是真正放过了他——若柳元洵想追究,他逃不过枭首示众结局。
三个响头后,贺郎平道了声“珍重”,而后翻身上马,于晨曦微光中向着江南去了。
……
朝中的动荡并没有在民间掀起太大风浪,日子一晃两三日,七月初七便到了。
民间大部分人都听过孟阁老的名字,可这人究竟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好像只有等到皇上下谕的时候才能有定论。
皇上说他是贪官,是坏人,那他就绝对不是好人,这样一个毒瘤被清除,自然要藉着节日,好好庆贺一番。
艳色的晚霞映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夏蝉也不知疲倦地叫着,人与自然的声音混成喧嚣的声浪,吵得柳元洵耳膜生疼。
他本不愿来,可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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