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毛毛熊完全像个新的,没人说,谁也看不出来那是傻子捡的。但傻子自己却清楚。他见过这毛毛熊脏兮兮的模样。似乎他也觉得原本的毛毛熊是会被人嫌弃的,傻子黝黑的脸整个儿涨红起来。他不懂难堪,只是对常舟俞的冷漠感到焦灼。他心里急,嘴巴却笨。他重复着道:“洗过了。我洗干净了的。”
他一直喃着,常舟俞也不应他。傻子开始急躁地拿手挠后脖颈和头发的交界处。他的另一只手攥着毛毛熊的腿,把它举高在常舟俞面前,杵着不动。
常舟俞的眼神淡淡地落在那个熊上,说:“洗过了我也不喜欢。”
傻子还举着毛毛熊,他挠着后脖颈的手下力越来越重。他在心里为这个毛毛熊挤出许多推荐词:我洗了好久,它一点都不脏。它还有洗衣粉的香味。它是浅黄色的,你也是浅黄色的。我觉得你们很像。
但从傻子口中说出的,只有干巴巴的重申:“不脏的。我洗过了。它干了。”
沉默了几秒后,常舟俞很快便说:“我不要。
“洗过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别人丢掉的。
“我不要你捡来的东西。”
除了第一次见面,傻子没被常舟俞这样嘲讽过。常舟俞给他贴暖宝宝,做面给他吃,轻声和他说话的记忆还刻板执拗地扎根在傻子的脑海里。傻子愣了一刻,焦躁挠着后脖子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
反应过来后,傻子匆忙垂下眼眸,仓惶地收回毛毛熊,把它重新背到身后,过了一会儿,他又飞快地用力扔掉毛毛熊。那毛毛熊被甩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像傻子第一次发现它时那样,俯趴在了地面上。干净的毛绒霎时被污垢浑浊的脏水洇透半边。
傻子的确没被教导过人情世故,也没有足够的智商从他人言行中学习为人处世的基本要则。但他有模糊的概念,他知道自己捡的是别人丢掉的东西,是别人不要的。他认得废品站那些废料的样式,知道它们能卖钱,可他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把废料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他在街上见过别人送礼物的场景。那些礼物都很干净,很新,有的会装在盒子里,有的会被漂亮的纸包着。
没有人,好像没有人像他一样,把路上捡来的东西,洗干净,就去送给别人。所以,面前这人,不喜欢,还生他气了。
傻子无措地虚攥了攥手,乱动几下没了主张的手指。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现在又痒,又疼。他低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第三句道歉只说了第一个字,他就倏地转身跑了。
傻子跑去的背影消失得迅速,落在巷子里的脚步声又沉又急。常舟俞分辨不出,傻子是伤心了,还是当真只是感到羞愧。
常舟俞静静地站了十几秒,而后及时地回神,进屋,关了门。
很晚很晚的时候,小镇里没有一点人声,连夜空都倦怠平静得和镇上的河一样。常舟俞从床上翻身起来。他轻拉开门,朝摆放着垃圾桶的那个角落望去。
每天早晨八九点时,才会有人来清理大街小巷里的垃圾桶。距离毛毛熊被丢掉,只过去了几个小时。潜意识里,常舟俞以为它还在那里。但它不见了。
常舟俞有些恍神,怔愣地望了片刻。
明明巷子里没有风,他的胸腔里却空荡荡的,好像谁叫上一声,那里就能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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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桂娟看到傻子径直埋头冲进了他自己的小卧室。
近段时间,傻子不知背着她在干些什么。孙桂娟问过傻子两次,傻子都回答得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她每天都会检核一遍自己的钱,没察觉有任何漏缺,索性不管了。总归,傻子没在做些对她不好的事。眼下她被这种从未见过的大动静吓了一跳,只嘟囔埋怨两句,就自顾自地看电视了。
卧室里的傻子在床边茫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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