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晓艳年岁相近的妇人说:“她当年捡了那傻子真是赚发了。”
陈晓艳说:“是啊。尤其是近几年,傻子长得高了,她所有的活——搬东西、收家具、整理废料几乎全让傻子来干。她就当傻子是个免费劳动力,而她孙桂娟就只包吃包住,多划算啊。现在工厂里打工的,包吃包住还得有个三四千吧。孙桂娟能给傻子多少钱啊。你看见过那傻子的手没。啧啧啧,全是冻疮,看着还有点吓人。刚才她还好意思说是傻子闲不住,天天非得出去捡垃圾。她以为我们都没眼睛看?”
“在街坊面前还总是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我可真受不了。”
“就是。镇上谁还不知道她孙桂娟是个什么人呀。装什么装!”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细细碎碎的,不间断的谈话声飘到冬天的冷风里,散成了空气里冰冷无声的浮沫,没能传到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别人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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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桂娟那里拿到钱后,傻子就没了捡塑料瓶的心思。下午他在街尾的河道边,来回地走。他想去见那个人,像他见过的,那些男人那样,去那个人的屋里。他没有这样主动去见过任何一个人,他生了怯。可他又觉得那人说不定会让他进屋里,因为他记得,那些人只要在门外站一会儿,门就会开了。
傻子只在晚上见过男人进去那个人的屋里。所以他也等到了晚上。
冬天的夜晚来得快。六点多,深色的夜帘就被悠悠然拉开在天空下,朦胧地遮住了天光。
于是在裹了层薄纱的月亮,都不耐烦地探出厚云外看这傻子时,傻子终于捂紧棉衣兜里的一百块钱,直直地朝巷子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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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舟俞听到外头有人似乎闷闷地喊了一声。
他数着日子。前天陈强来过。上个星期齐望锐来过。按道理,这会儿不会有人来找他的。而且,他俩来找他,也不会像这样,声音含糊。
常舟俞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不到一分钟,门外又传来了一句分辨不出里头是什么字眼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他走到门口,捏着木门中央凸起的门把手,一把拉开门。
这下,傻子看清了那人的脸。
屋里头是黑色的,但屋外头是有光的。他们中间隔了一层台阶。台阶足足三十厘米。
巷子里没有路灯,是冬日夜晚难见的月亮给两人的初次见面不吝啬地泼洒了一盆月光,好让他们能在这时就看清彼此的脸。
那人穿着嫩黄色的厚睡衣,眼睛不算很大,双眼皮上的褶皱恰到好处,眼尾下垂,眼下不笑时也有一层很浅很薄的卧蚕。月光沾湿那人的眼睫毛,染了一层泛着绒雾的水黄色。傻子发现那人的嘴巴原来没有他昨晚想象中的那样红。它没有西瓜冰棍的芯一样红,只有被他咬过一口的西瓜冰棍的边缘那样,浅浅的红。
常舟俞还扶着门框。他看见傻子那双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黑漆明亮的眼睛。傻子是背着月光的,于是只有短寸的发尾处有些亮,像跳跃的清晨的阳光。
下意识地,常舟俞往后退了一步。
第4章
常舟俞没有说话,退到了门边。原本被月光照亮的脸,此时重新隐进屋内的黑暗。他沉默地看着傻子的眼睛。
他以为这人或许是邻居,或许是警察,或许是普通的路人,或许……常舟俞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他觉得这人像是最后一种人。因为这人的眼里坦荡荡,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傻子看见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而后便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他知道,那人是在等自己开口,但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见那人一直不错眼地看自己,傻子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手都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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