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拿他没有办法, 他对郑千玉说“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觉得很苍白,又说“我下周会再过来”。
郑千玉点点头,郑辛走了,走出去很远,回头一看郑千玉还探着个头。听到行李箱的轮子停下来,他还朝郑辛招了招手,好像看得见他一样。
113-85-95,是郑千玉这几年来体重的数字变化。
从某一天起,郑千玉吃什么都会吐,变得极端的瘦,两颊凹下去,伸出来的手只有薄薄的皮包着骨头。进出医院两次,进食状况好了一些。郑辛过来照看他一个半月,体重又涨回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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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郑千玉不想进食,只是感觉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开始抗拒“活着”这件事。
郑千玉觉得,他的大脑和那些器官分离了。大脑早已接受了失明的事实,而其他器官大概以为郑千玉去到了某个极夜地区,这里天黑的时间未免太长太长,直到他的身体剩下的部分终于意识到——永恒的黑暗降临了。因此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开始拒绝工作。
而郑千玉的大脑早已和他的灵魂、意志商讨出决定:他无法和黑暗和解,无法接受这样的残缺,以这样的形式度过他人生接下来的几十年。
冬天降临了。郑千玉不再出门,他每天只能吃下很少的东西,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他勉强保持下午是清醒的,因为有时候他要和郑辛、父母通话,伪装出正在努力适应生活的样子。他的家庭成员每一位都很坚韧,除了郑千玉。
郑千玉是一个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人。因为他以前太骄傲自满了,提着一个装满鸡蛋的篮子走在路上,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郑千玉怎么可能会摔倒?
初中就决定好这辈子要以画画谋生了,从此再也没有周末,除了上课就是不停地画画。郑千玉从来没有喊过累,画到时常忘记吃饭,手指的关节变形,集训时很幼稚地在床头贴了便签,写着“画不好就去死”。
大学时家庭遇到重大变故也没有把郑千玉打倒,郑千玉想,只要能继续画画,只要他可以一直画下去,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摧毁他。
……可是为什么。
起初是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在做离奇的噩梦,每次呼吸都希望能快一点醒过来。视力不是一朝一夕失去的,而是渐渐模糊,直到看不清熟悉的饭店最大的白底红字招牌。直到视野狭窄,世界像一个被关掉的电视机,缓缓收束,归于虚无。
郑千玉只好对此变得麻木,无法再追究原因,从没有人可以勘破命运的无常。
郑千玉只能不再去想以后了。
他骗了爸爸妈妈和郑辛,他想要一个人生活,并不是因为他做好了打算,想要重新开始。
郑千玉决定结束一切。
在12月31号这一天,郑千玉登陆了自己许久没有用过的旧邮箱。他本想留下一封定时的邮件,作为遗书。但郑千玉无论如何无法决定自己要说什么,在这里匆匆结束,他对不起所有人,也不知道家人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而且,他无法打字,只能口述自己的遗言,这对郑千玉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在犹豫之际,郑千玉翻到自己的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用旁白读了标题,很奇怪,标题叫“你好!郑千玉。”
他慢慢地点进去,机械音读出了邮件的内容。
这是一封17岁的郑千玉写的邮件。那一年在网上流行着一个网站,是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信,17岁的郑千玉看到后兴起,于是也给27岁的郑千玉写了一封邮件,网站会在十年后的这一天,将邮件投递至他的邮箱里。
但现在这封邮件的开头,附着该网站的说明,因为某些原因,网站提前关闭了,因此,这封邮件也被提前发送。虽未能履行十年之约,但至少能保证它仍回到写信人的手中,没有丢失。
17岁的郑千玉意气风发,他在邮件里说,他刚刚收到了大学的通知书,他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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