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就足以让郑千玉过于适应叶森这种静谧的存在, 他不再享受孤独了。过度依赖让郑千玉独自一人时感觉摇摇欲坠,让他不知道该对抗依赖叶森,还是该对抗孤寂本身。
叶森在起飞之前给他发来了消息, 仍旧语言简洁。飞行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对郑千玉来说是一场强制性的戒断。
这一夜入睡有些困难, 好在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还算强韧。郑千玉还是睡着了,只是做了很多梦,半梦半醒间身体想找叶森抱,最终没有找到, 感觉很空落,抱着枕头蜷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人还没清醒,第一时间窸窸窣窣地要去拿手机。摸到手里,因为还没完全清醒, 操作都磕磕绊绊的,朗读功能被他点得像个结巴的机器人。
收到叶森不久之前落地的消息,郑千玉仰躺在床上,此时醒得比平时早太多,他大脑还没有完全启动,本能想要听他的声音,拨了语音过去。
叶森那边很快接起,好像还在走路,环境有些嘈杂,叫了他的名字:“千玉。”
郑千玉的反应慢慢的,静了几秒,才从鼻腔里小小地哼了一声:“嗯。”
叶森的声音放低,像枕边细语:“是不是刚醒。”
郑千玉又应了一声。通话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或者是在他临走之前已经答应叶森会给他打电话,但一睡醒就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现在究竟是信守承诺,还是满足私欲,郑千玉自己都难以分辨。
假借残留的睡意,和叶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听他一直在走动,郑千玉就说自己要起床了,先挂了电话。叶森反而大方地流露出恋恋不舍,一板一眼地约好下次通话的时间。隔着时差,两个人都有工作,叶森也不觉得仓促,只要能联络,十分钟他都不会嫌少。
挂完电话,郑千玉又躺了一会儿。实在太安静,起来慢慢地洗漱,吃药,换衣服。
时间还早,但郑千玉对这个环境很不熟悉,依他的经验,提前多少时间都不算多。
录音棚离酒店并不远,步行两个路口即达。郑千玉拿着盲杖下楼,遇到此行的第一个难关。
虽然路程不远,但这是人流量巨大的两个十字路口,现在还正值早高峰,人来车往。郑千玉的盲杖一直在打到障碍物,盲道上停满了共享单车和电动车。
还好红绿灯是有声音提示的,但路口全是水泥墩子。郑千玉又怕自己走得太慢,错过红绿灯,他高度紧张地听着红绿灯切换的提示音,盲杖打到东西,分不清是打到人还是障碍物,只好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摸索着往前走。
过完第一道马路,郑千玉已经起了一身薄汗。
郑千玉不是第一次走这种路况非常复杂的地方,这其实非常消磨他外出的欲望。在很久之前,郑千玉没有社交也没有工作的时期,这样走过几次路,他就不太愿意出门了。
后来搬到现在这个住处,人流量比较少,位置僻静,郑千玉已经很久没有再走这样的路了。
况且,这几个月来,出门的大多数时候,叶森都在身边。
郑千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中学生很稚嫩的声音好心提示他绿灯了,注意路墩,郑千玉连忙道谢。走出去几步,学生又追问需不需要带路,心善得郑千玉暗叹世上还是好人多,怕他们上课迟到,轻声细语地婉拒了。
小真昨天也问起郑千玉早上要不要去酒店接他,郑千玉想着以后这样出差的日子还多,总不好天天让人接送,就说不用,让小真早上多睡一会儿。
现在看来,确实是难。又惊觉自己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太依赖叶森,以至于只是分开了一小段时间,生活处处都冒出难题,郑千玉不得不硬着头皮一道道应对。这是失明生活原原本本的面目。
听着导航到最后一个路口,握着盲杖的虎口都隐隐发疼了。这时郑千玉听到一个男声:“你去哪啊?我带着你吧。”
又是一个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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