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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勺搅动右边的大铝锅。锅里的牛骨汤咕嘟作响,这是香气的源头。

棚屋外摆着四张木桌,其中三张已坐满食客,唯有一张桌子旁只坐着两位大叔。岳宁上前询问:“可以拼桌吗?”

一位大叔爽快道:“坐啊!”

岳宁坐下后,一位穿着斜襟布衫的女子问道:“吃河粉吗?”

“来一碗河粉。”岳宁说道。

“好的。”

岳宁有些诧异老板娘的粤语十分纯正,便问:“老板娘,你们不是越南人吗?”

老板娘立刻答道:“我们祖籍在汕尾,阿公那一代去了西贡,去年我们一家变卖所有家当,逃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岳宁看向角落,见两个小姑娘正在低头写作业。

一旁的大叔接过话茬:“很多逃来的越南人,祖籍都是广东、福建的!咱们中国人遍布南洋各个角落。”

“是啊!”岳宁笑着点头,想起乔爷爷和大姨夫在抗战时期,广州沦陷后曾去越南河内组织运输,和他们一样去支持抗战的,后来留在当地的人,想来也有不少吧?

同桌的另一位大叔叹气感慨:“要是中国人来港城也就罢了,现在那些越南人也蜂拥而至。英国人就是慷他人之慨!”

“一边说要限制大陆人来港,取消‘抵垒政策’,一边又接收越南难民,英国人根本不管港城的承受力,不分华人、越南人全都放进来。”

“去年就一直吵着骂大陆不管边境,说越来越多大陆人涌入港城,还嚷嚷着要取消抵垒政策。可转头就在日内瓦签署《关于处理越南难民的国际公约》,把港城列为越南难民第一收容港。电视里只大肆渲染内地移民造成的问题,怎么不报道越南难民问题?”另一位大叔气愤地说,“还不是英国人自己博取名声,却让港城承担后果!现在问题爆发了,就避重就轻,放大陆移民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说完,这位大叔不忘向老板解释:“我不是说你们不该来,大家都是中国人,西贡不安全,你们来这儿理所应当。”

“我明白。”老板并未辩解,只是抓了一把新鲜河粉放入漏勺,在沸水中上下翻搅,让每一根河粉均匀受热。

他拎起漏勺轻轻颠了两下,沥干水分后倒入大碗,又从配料碗里取出切得极薄的牛肉片,依次铺在河粉上,再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豆芽和几叶新鲜的九层塔。

一勺滚烫鲜香的牛骨汤浇在河粉上,瞬间,牛肉片在热汤的冲击下由红转褐。

老板娘将牛肉河粉端上桌,岳宁用筷子挑起半透明的河粉,吹凉汤勺里的热汤。河粉看似清淡,却因烤焦的洋葱、香茅和罗勒叶赋予了独特风味。她咬下一片烫至半熟的牛肉,肉质鲜嫩弹牙,再嗦一口粉,汤鲜味美。

正吃着,穿蓝衫的大叔不慎将汤匙磕在碗里,汤星子溅到岳宁手上。大叔忙说:“对不起啊!”

岳宁连忙摆手:“没事。”

“英国人搞的政策,他们哪把港城当自己的地方?抵垒政策说废就废,难民收容港倒抢着认,摆明了把我们当垃圾桶!”大叔抹了把嘴,“真系希望早日回归祖国,就算穷,都好过被人当水鱼劏。”

对面的灰衫大叔却叹了口气:“回归?你看大陆人连饭都未必食得饱,他们养得起港城?”

“港城五百万华人用不着大陆养,只要不受这种窝囊气!”蓝衫大叔冷笑一声,筷子指向墙上褪色的港英政府宣传画,“你看他们天天讲法治、讲公平,越南难民毫无阻碍地放进来,大陆人游水过来就拉去遣返,有半点公平?当年1967年港英政府调英军镇压华人,转头那些人还去伦敦领勋章!”

岳宁吃着河粉,想起上辈子来港城时,好友曾指着维港夜景感叹:“八十年代的香江,连海风都带着黄金味。”

言语之间,都是对内地耽误港城发展的抱怨和对英国人的怀念。这个年代的港城在文字记录中确实璀璨,自己当年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此刻,铁皮棚顶漏下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简易的木桌上。岳宁吃完河粉,擦了擦嘴,那些被美化的记忆里,人们只记得动辄消费几万的“宁宴”,却忘了港城也有铁皮棚下的煤炉。

她起身问道:“多少钱?”

“三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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