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明叔、阿忠,还有秀琴姐都住阿邦叔家里。他们早就跟我说过,粤城住宿紧张。而且,熙如姐前两天还在,她回来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家的佣人都比咱们这里住得好。幸亏今年没请他们这些中港合资企业参加展会,要是真来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得下去这么长的时间呢!”
周文婷叹气:“没办法,国家又没钱。”
岳宁说:“暂时的,过两年鸿安大酒店和其他两家宾馆建起来了,就能缓解了。”
拖拉机先送岳宁去西关,周家的房子和何运邦家相隔不过一条街。
岳宁今天出来很早,坐了早班火车过来,这会儿才十点半。
岳宁跟周文婷约了下午一点在福运楼门口碰面一起去展会,她先去何家放下行李,来了总要去福运楼看看。
她提着箱子往街道里走,这一排都是骑楼样式的大屋,底层基本上都是各家国营商店。只有何家夹在几家商店当中,这么一来他们家的这个裁缝铺子倒也不突兀了。
这个时候个体户的政策还没明确,但是粤城离港城近,政策松,大家脑子都比较活络,偷偷做小买卖的人不少。
加上谁都知道,何家的小儿子在港城饭店做大师傅,就连港城那家饭店的老板都叫他一声“叔”,那个老板跟上面的领导关系都很好。他们家的铺子里,好多从华侨商店买了布料找过来的港城富太太,而且这些富太太有时候还是上头的领导陪着过来的呢!这么一来也就没人管了。
这会儿底楼的大门开着,何家婆婆和阿邦叔的哥哥正坐在廊檐下飞针走线。
“婆婆,阿祥叔。”岳宁叫了一声。
“宁宁。”何运邦的哥哥何运祥先抬头。
何家婆婆也连忙放下针线,热情地迎了过来,帮她提箱子:“来得好早,是不是很早就出门了?”
“嗯。一大早就出门了。”岳宁跟着何家婆婆一起往里走。
“阿公。”岳宁叫正在踩缝纫机的何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正在熨烫衣服的女子。
何父也放下了手头的事,要站起来。
“阿公,你忙。婆婆带我上去就好了。”岳宁说。
岳宁跟着何母走上楼梯:“婆婆,你们雇了个小工?”
“就是看着阿珍可怜,留着她给她一个住的地方,一口饭吃。”何母悄悄跟岳宁说,“她是我们以前竹筒楼里,李家领养的童养媳。李家为了儿子能去钢厂上班,那时候刚好开始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们一家子就让阿珍去了四川。阿珍一去就是十年,等她回来,李家的儿子都结婚了,孩子都六七岁了。她还想住李家,李家的儿媳妇哪儿能容她?”
岳宁知道婆婆就喜欢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她接话:“李家的儿子儿媳还住竹筒楼里?”
何母推开了房间:“哪儿啊!钢厂分了房子。李家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家里就老两口,虽然不宽敞,但是给她的落脚的地方还是有的。就是那个儿媳妇知道她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吵着闹着要赶走她。那天我回筒子楼去看小姊妹,外头在打雷下雨,李家那个小女人,当着老两口的面,把阿珍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扔到雨里。阿珍命苦,在他们家做童养媳,他们家本来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李家婆子平时有点吃的都紧着自己姑娘和儿子,她连口饱饭都没吃过。”
岳宁一看是朝南的大房间,连忙说:“这房间是你们老两口的吧?您二老就给我安排一间小房间就好了。”
“没事,我们俩跟你阿祥叔睡一个屋。以前一家四口住的地方还没这间屋子大呢!不也都过来了?”何母说道。
岳宁见床上的草席和毯子都是全新的,她就来几天,老两口却要忙活这么多事,她说:“麻烦你们了。”
“宁宁,每一次你都说,不要把你当外人。这个时候你怎么就见外了?你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没有你,我们何家哪儿有出头之日?”何母说道,“你愿意住在这里,我和你阿公开心都来不及呢!”
岳宁笑:“知道了。”
“我把东西放了,这时候刚好是午市,去福运楼看看,下午我就不回来了,直接去春交会,晚上可能要到福运楼收市,跟阿邦叔他们几个一起回。”岳宁说。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