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李渊的病房里待了很久。
他同她说了很多在国外时的趣事,仿佛是以这种方式来安慰她,他把这辈子的话都对她说了。
他依然自信,温和,玉质的声色连同连眼中一如既往的磅礴都那么生动。
即便到了此刻,他活着的状态也比大多数人更真实而确切。
他说小白,别为我难过,我这辈子活得很值得,没什么好遗憾的。唯一要说美中不足的,只是偶尔会孤独。可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啊。更何况我还会给自己写信。
他如此坦荡又惋惜地承认,人世间最顶级的寂寞就是与自己作伴,但他同时又释然着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笑着说,这世上大概只有我自己最懂我了。
温白然安静地听他把这些话都说完,直到他累了,她扶着他躺下,等他睡熟。
离开病房时,她发现周凛一直在门外。
等了很久,他手里那杯咖啡已经凉掉了。
见她出来,他灰的要下雨的表情同她已经下过雨的眼对上。
沉默。
沉默。
刚才里面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谁也不敢先开口,仿佛先出声的人一定会崩溃。
良久后,两个人默契地转身,一路走到走廊尽头。
几天不见,周凛憔悴了很多。
平日里打扮精致的少爷现在胡子也没刮,身上的香水味早就被医院的消毒水味替代,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换了。
这段时间,除了一个白天来帮忙的护工,晚上都是他在照顾李渊。
难为他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现在也学会怎么照顾别人了。
他说他常常在夜里惊醒,突兀地看见李渊在病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旁边监护仪的光洒在他脸上,骷髅一样的阴影占据了他。他上前查看,发现他牙关紧咬、冷汗直流,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他吓得魂都掉了,叫来医生。他们在病房里说了一大长串,他只听懂一句:就像有无数颗炸/弹在脑子里炸开。
医生说他那时候是没有意识的,睁眼纯粹是生理反射,但他真的很了不起,能在这种规模的轰炸下连一声都不吭,意志力超越常人数倍。
什么狗屁意志力,周凛就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让他好受一点,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肿瘤科主任遗憾地告诉他,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使用药物减轻他的痛苦。
他拍了拍周凛的肩膀,叹气,“你要明白,到了这里,这种减轻已经微乎其微了。”
他不明白。
明白不了一点。
微乎其微什么意思,这里又是什么哪里。
为什么白天还能好好跟他说话的人,晚上却被所有人判了死刑?
周凛蹲在走廊的窗边,抱着头,整个人萎靡的连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他语气极其低下地问温白然,还有没有什么先进的技术可以帮他,全世界哪里都行,他带他去。
温白然被他的痛楚感染,刚才在病房里平复好的情绪又再激涌。
喉咙酸得发不了声。
半晌才说,没有。
“脑瘤的治疗和预后完全取决于瘤体的恶性程度和生长位置,虽然现在医疗发达,但还没有完全到可以治好晚期脑瘤患者的地步。这一点李渊在国外治疗两年多,他最清楚...我相信他已经跟你说过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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