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跟宝钗母女俩一路无话,只不过薛姨妈是在遗憾中沉默,宝钗则是在解脱中感受着新生。
这些年,为了嫁入所谓的高门,她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好的,不好的,能上台面儿的,不能上台面儿的。结果,都是一场空。
从被风扬起的马车帘一角,宝钗看着外边掠过的山重水复,天高海阔,哪里容不得人了?
良久,薛姨妈叹了一声:“可惜了宝玉。”
宝钗想起临行前,宝玉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说着:“林妹妹走了,你也要走?”
那一刻宝钗直想笑,她说:“是的,我也要走了。宝兄弟,你照顾好自己。”言外之意,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你留得住谁?你的身边不会因你而聚任何人。
可惜,宝钗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想跟林姑娘说声对不住了,但是她已经走远;想跟贾母道个歉,一来人多,二来老太太对薛家很淡很淡了,最终她跟着母亲薛姨妈默默地离开。
宝钗看着马车外边的江南风光,道:“并不可惜。”宝玉只是一个早年跟她做过玩伴的表亲,一个跟她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人,仅此而已。
说上话了,薛姨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你说我们宝姐儿,哪儿哪儿都不差,要样貌有样貌,要聪慧又聪慧,又善解人意,落落大方。怎么就命运多舛了呢?原本是想进宫选秀女的。银子使了不少,还不了了之了。贾珠的胖闺女,才多大,就被点了公主伴读,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贾家也没眼力见,看以后他们找什么样儿的宝二奶奶……”
宝钗打断母亲的话:“母亲,人各有命。我们此番回金陵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儿。眼下时局看着就紧张起来了,舅舅王子腾的官都丢了。听珠大嫂子闲聊时的那口气,欠国库银子的那些官儿应该是一个都跑不了。跟咱有往来的官儿,哪个不抱团,只怕是各个儿都不清白的……”
薛姨妈笑着道:“珠儿媳妇儿的话,当炫耀听听就算了。不过是她娘家出了新贵侯爷,动不动就拿她弟弟在边疆如何英勇说事儿。”
宝钗道:“女儿觉得不尽然,珠大嫂子的话是有些道理的。珠大哥是皇上的亲信,他的口风错不了的。只怕是有场风暴在等京都的功勋世家。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咱们今儿远离了是非之地,将来变天下大雨的时候,也淋不着。”
“只怕此番回金陵,加上王家失势,咱在户部挂名的皇商,不久既要除名了。”薛姨妈忧心道。
“母亲休忧虑。薛家的门路也不止做皇商这一条。咱家的田宅、铺子、商户,可是遍布中原。只要收得住财,几代人都吃不完。您说呢?”宝钗道。只要把大哥薛蟠盯紧,他不坏事儿,薛家依旧是大富大贵之家。
母女俩正说着,便听到后边载着薛蟠夫妇的那辆马车里争吵了起来。只听见夏金桂尖锐的声音,“停车,停车,累死了……”
薛姨妈又叹了口气,道了句:“还是回金陵好。”谁让当时看着夏金桂是独女,将来能吃她家的独户。可人家独女自然是娇生惯养,可是磨坏婆家人了。
路过一个庄户,田边摘花的女孩甚是眼熟。宝钗想起曾经在她家住过一阵的香菱,后来被珠大嫂子要去了,又通过林家给她找到了父母。宝钗心道:香菱找回去了,真好;如今我也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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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柔淑由母亲李莞带着,被皇后和越氏皇贵妃召入了宫。
凤藻宫里,皇后坐在上位,越氏皇贵妃坐在侧方。二位身后立着数位持节的宫女。
贾柔淑入宫之前,已经被母亲教导了宫中的礼仪。但见一个奶胖奶胖的小人儿,穿着意见鹅黄色的对襟小袄,跟着母亲一歪一歪地走了进来,活像只刚长出绒毛的小鹅仔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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