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指尖无意识地划开接听键,才回过神。
走廊上人来人往,依旧有员工对他点头问好,但眼神陌生又古怪。
有人从后面喊了他一声。他捂着听筒回头,是技术组的一个顾问。
“哥,我是真不想走,”那人眼神躲闪,“可我家也得吃饭,银行那边不放款,工资拖得太久了……”
他没问细节,只嗯了一声,在辞职函上利索签字,“去办吧。”
那人低声说谢谢。
离开的时候,闻岸潮叫住他:“卡号留着,流程慢点,后面会补到原账户。”
刚挂了律师的电话,又一通赶来。
这次是医院。
今天他没说出口的,是母亲许兰其实早就情绪失控。自从闻兆被告知可能面临死刑,再加上挚友——游辞母亲那边也查出肝癌,她几乎每天都在哭,表面维持着体面,实则心律紊乱,被查出心脏早搏,住进医院。
几次深夜,许兰打电话给他,说不出完整一句话,只是边哭边喊他小名。
前两天,她擅自卖了些首饰和画作,说想帮他还债。他一句话没说,让人把那些东西又买了回来。
医院的走廊有点冷,他站在门外听完医生的交代,点头。
推门进去,许兰已经睡着了,她的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
这让闻岸潮想到,游辞小时候睡觉也爱缩成一团,有年夏天他们一块露营,他就是这样睡在自己身边。
闻岸潮为她盖好被子,坐在旁边,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 W?a?n?g?阯?发?B?u?页?i?????????n?②???????5?.????ō?м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司机守在车旁,递上一份便当。他扫了眼,没什么食欲:“先去银行。”
车窗外是模糊连绵的路灯光,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审讯。他靠在后座闭目,眉心拧着,像睡着了,其实脑子一刻也没有停下。
父亲的案子在迅速发酵。他的手机曾被监听过一次,是律师提醒他的。那天他去银行,柜员抬头盯了他足有几秒,像是提前接到什么内部通知。
某些系统正在悄无声息地开始剥夺他“正常人”的身份:
一个曾与闻兆私交不错的老熟人近期约他吃饭,言辞之间满是旁敲侧击,临走时拍了拍他肩膀,说:“这段时间……风紧,别乱动。”语气暧昧、态度亲切,却听着很冷。
他原本打算在市区东边买下一幢写字楼,准备新一轮扩张,但贷款在审批前一晚被银行撤回。理由是“信评调整”,没有通知,也没有解释。
有天深夜回家,他在楼下看到一辆陌生车停了许久。没熄火,窗户贴着黑膜。他走进小区时悄悄绕了一圈,才上楼。从那以后,他习惯性检查车尾有没有人跟踪,进电梯前先看两遍监控。
到了银行,他的身份刚报出,柜员神情便一顿,然后换了个更资深的经理接待。那人满面客气,每句话却是预设好的模板——
“不好意思,流程近期需更严格些。”
“需要总公司进一步核实。”
“建议先暂停大额操作。”
意料之中。
从银行出来,已过晚饭点。他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那些熟悉的号码,还有两个匿名的金融媒体号。
他打开手机,点开游辞聊天框,看着对方小小的头像,好久没动,然后关掉手机的全部通知。
但他看到了老周的信息:【回来一趟,补两份材料,明早我去得见投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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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他回到公司。
走进办公楼时,前台桌面摆着几张员工写的卡片——手绘的,有点稚气的“加油”“撑住”“我们还在”,像年初团建用剩的彩笔写出来的。他站着看了一眼,没有碰,转身走进走廊尽头,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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