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亮的。
她干脆摸去了厨房,果然,阿奶和阿娘,还有廖娘子,正坐在灶边捂手。
别看如今才入秋,但天未亮之前湿气重,就没有不冷的,空气里沁着湿湿密密的寒,总叫人觉得不舒服,半夜里脚也是寒的。
最角落的竹凳上坐着万贯,王婆婆塞了个烤芋头给她,正边吹手,边来回换手,给芋头剥皮。
她们三个人则压低声音说话,时不时捂着嘴笑,就是在灶火跳跃的阴影中,眉眼难掩焦灼。
见到元娘进来,她刚要张口喊人,就被阿娘给拦了,她食指放到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元娘立刻捂住嘴,她差点忘了,今日可是他们的大日子,不能吵。
元娘走到灶膛前,王婆婆让了点板凳出来,她抱了抱元娘的肩,又摸了摸元娘的手,“怎么这么凉?”
也不用元娘回答,王婆婆粗粝的手直接把元娘的手裹住,搁自己腿上捂着。
元娘干脆就一块坐着,慢慢听,有阿奶热乎乎的手,还有暖洋洋的灶膛,她这时候一点都不爱插话,能听她们说许久许久的话,心里也是安宁的。
“被褥里缝的棉花都拆出来,搁日头底下晒了吧?”
“晒了,晒了!”
“廖娘子,你给换了荞麦枕头没?”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用瓷枕,夜里风在那刮,怕是要冰得头疼,就是带进去也不方便。”
……
王婆婆是一手安顿过独子科举的事宜,那时候她还是享福的门第,知道的自然比寻常平民要多,如今这老道经验可算能用上了。
她呀,是真高兴。
元娘没能听到想象中的闲话,倒是得了一堆窍门。
没想到,考科举,除了自身学问要过硬,背地里还有那么多讲究,连水都最好自个儿带了,连糕点都会被掰碎了检查。
听得她惊叹连连,算是长了见识。
得亏家里有阿奶在,否则,即便犀郎本事过硬,也真不一定能一回就过,万一踩着什么坑,就得第二年再来。那些坑哪是好趟的?都是一年年辛苦付之东流。
末了,王婆婆照例振奋人心道:“汴京发解试,那是除了国子监发解试最容易考中举人的了,比别的州府,便是半只脚踏入了举人的门槛,犀郎和令耀都学得勤勉,都不必怕,只管安安心心的把人送进潜龙宫。”
阿奶不愧是阿奶,一语完毕,鸡鸣嘹亮响起,陈括苍的屋子灯一下就亮了起来。
不仅是陈括苍的屋,那一道接一道的打鸣声,像是天穹的亮光,千家万户的油灯大多都亮了,黄泛的光晕照亮了大半个汴京,如同辉映的烫金晚霞。
王婆婆忙站起来,指使众人忙起来,万贯也猛的把剩下的小半个芋头一口塞进嘴里,干绵沙密的粗粝口感在口中,干干的,香香的,就是吃得急,有些噎人。万贯便往面盆里打水,边用手捶着胸,好把芋头咽下去。
故而,当陈括苍刚推开门时,万贯就捧着热水进来了,而堂屋边上的八仙桌也摆起了各色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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