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他力气大十倍,一百倍的力道再次回握上周止的手。
年锦爻目光幽深地绵长朝文萧扫去一眼,饱含警告。
文萧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猛然噤声。
走廊里还有尚未留意他们的杂工来回走动,各方细碎的动静回响。
年锦爻收回了视线,微垂下视线,看着周止,唇角还勾着迷人的笑,嗓音动听,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这段时间,我看了《肉宴》、《梦吟调》、《欲女斋》,我也看了《赵氏孤儿》、《生死场》、《厕所》、《红白玫瑰》。11年的时候我回国给外公庆生,被表姐带到京北一家很小的剧院看了一场话剧串烧,因为那场戏的一个演员,我走上了演戏的路。”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周止因他提出的这个时间点,身体微微颤栗,他眼眶稍稍张大了,眼角的那颗痣像烟烫出的很小的很小的洞,静静躺在那里,一呼一吸、一吸一呼。
文萧疑惑不解地皱眉,想不到年锦爻会在手机里翻出什么。
在手机相册里,唯一的收藏夹中岑寂躺着唯一的一张相片。
是一张像素极低的、模糊的合影。
14岁的年锦爻面孔透露着的青涩与高糊的画质,仍旧遮不住他五官漂亮的轮廓。
那年,年锦爻的身高到周止的下巴。
照片中,年锦爻旁边,顶着一张极为滑稽的夸大的浓墨重彩的妆容的演员脱去假发,不伦不类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单臂拦住年锦爻的肩头,朝着镜头比了个很大的剪刀手。
11年的时候科技不算发达,拥有摄影机和手机的人都算不上多。地下剧院盈利很少,供电也算不上稳定,在后半段时陡然的停电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打破漫长黑夜的是一声嗓音尖锐,算不上专业的唱腔,婉啭吟唱出《贵妃醉酒》的尾声。
谁都听得出演员青涩、稚嫩的不成熟技巧。
在黑暗中,午夜场的演员几乎都是靠热爱完成了那场,也是唯一一场话剧串烧。
没有很多的观众,也没有摄像机与镁光灯的频闪。
没有什么人知道那场戏的存在。
因此如果连演员本人都忘记了,没有了记忆,无可追溯源头,也可以说,那夜不复存在。
年锦爻手机里留下唯一的合照,像周止身上唯一一颗,生长在眼角的那颗黑色的小小的痣,达成这世上除此以外,再无佐证的遗憾。
年锦爻把手机交给文萧,稍稍俯下身,凑到他面前去,认真地问:“你知道周止也演过《蝴蝶夫人》吗?”
文萧哑口无言,掉入年锦爻咄咄逼人的陷阱。
他茫然无措地抬头看向周止,而周止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看着年锦爻的侧颜。
周止刚读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地下剧场当过一段时间演员,那时候工资很低,也没有多少机会给他。
宋丽玲是他在那间地下剧院唯一一次演过的主角,就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周止看着年锦爻手机上那张几乎无法辨认出自己的照片,但一眼就认出自己,诧异道:“你怎么——”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年锦爻回过脸来,又恢复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腻到他颈前去,挂到周止背后,像条体型已经很大的犬:“前几天你试今天的戏,穿了我的裙子,我听到你和化妆师唱了两句。”
“好啦好啦,”年锦爻鼓了鼓脸颊,发红的嘴唇在周止侧脸上印下一个吻,抬起头来看着文萧,嫣然一笑:“我和文萧是公平竞争的嘛,其实二叔还在构思本子的时候就考虑过我,但我身高不符合他的角色设定,才公开募集演员的,我可是自己报名又亲——自投了简历,才被他选上的,海选二百多个演员,真是累死我了。”
他把字咬得很重,口吻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与柔软,仿佛真的耗费了全部力气,做出很大努力。
周止哄他:“但王导因为你改了剧本,证明你真的很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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