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人物的轮廓。
监控是从北侧照来,犯罪嫌疑人抬起右臂,手臂外侧朝向监控,露出消瘦的手腕,手指握枪。
等等……
这个握枪的手势,好像有点儿奇怪?
余寂时的目光一顿,仔细辨认着嫌疑人握枪的手型,抬起手腕,略显笨拙地比划起来,却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直到程迩长臂一伸,在空气中做出了握枪的手势,目光徘徊在屏幕与手指间,半晌后折了小拇指。
轮廓一模一样。
余寂时盯着那个手势,眼神涣散又聚焦,感觉心脏被一双大掌紧紧攥住,呼吸变得沉重,大脑飞速运转,脱口而出疑问:“有人握枪有折小拇指的习惯吗?”
程迩眸光微闪,轻哂一声,嗓音透着几分凉薄:“一般人肯定是不会,除非……”
一个想法从脑海涌出来,几乎和程迩的话一起,余寂时和他四目相对,眸中波澜翻滚,嗓音带着一丝颤意:“他没有小拇指吗?”
程迩垂下眼皮,无声地默认。
甘正国的心脏也咯噔一下,险些停止跳动,忙凑过来看:“你们说什么?”
“您之前没有感觉到嫌疑人握枪这只手的手型有些问题吗?”程迩神色冷静,语气平常,抬起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把小拇指折藏在掌心。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小关拧着眉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低声呢喃:“没有小拇指……我怎么感觉我见过这么一个人。”
他话音一出,所有人都朝他看去,甘正国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中的期待都要溢出来。
片刻后,小关叹了口气,略显歉意地摇了摇头,“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也有可能记错了吧。”
甘正国也深深叹一口气,深深凹陷在眼眶中的眼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神色懊恼又自责,嘴角下垂,唇瓣紧抿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绷紧的、爆出青筋的手微微颤抖,还是将他的痛苦展露无遗。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桌面将头底下,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当年我们专案组都将关注点放在了枪支的型号和来源上,不过当时确实也注意到犯罪嫌疑人开枪时的姿势,这一点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嫌疑人像是受到过专业的射击训练一样,开枪的姿势很标准,射击又稳又准,一击致命。”
顿了顿,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监控画面,艰难吐字,“大家的关注点都很常规,又加上监控太模糊,复原后也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们没人关注到手型的问题。”
余寂时闻言不禁低下头,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
当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枪支上,又加上监控模糊难辨,确实很难有人去琢磨嫌疑人握枪的手型。
就像看到一株盛开的牡丹花,花朵雍容华贵、富丽堂皇,被诗人们极尽赞美,却无人会关注它的叶片是什么形状。
头顶的灯光无比明亮,甘正国的白发化为一抹阴翳投落于额头、眼眶,一点点将他笔直的鼻梁吞噬。
余寂时看着甘正国悲痛欲绝的神色,呼吸发沉,像是有冰冷的、连绵不绝的细雨,无声无息地侵入了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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