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条路在十几年前重新修过,如今路况良好,是当地最重要的供水工程之一。
公交车在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下车之后,他顺着坝边的巡检步道慢慢往前走。
坝体高大,横亘在两山之间,水声轰鸣不绝。路尽头有一个不大的观景平台,边缘摆着几块纪念石碑,是为二十年前那场塌方牺牲的志愿者设立的。
没有游客,也没有工作人员,四周只有水声和风。
李青慈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白水翻涌的峡谷,塌方发生的位置就在那条山脊下,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崩塌的痕迹,岩层稳固,青苔覆盖。
他蹲下来辨认碑文,每块石碑都嵌着铜质名牌,“陶清”那枚边缘泛着绿锈。他没带花,就从路边掐了朵淡紫的雪层杜鹃,插进名牌与石碑的夹缝。手指轻轻摩挲石碑斑驳的边缘,水泥早已风化,留下时间的纹理。
他沉静地陪了一会儿风,直到山间的雾散了一点,才转身走回坝边小路,准备乘下一班车回县里。
坐在车上,他从背包夹层抽出那张工作照,照片里两人的眉骨轮廓与他有着微妙的重合。
此刻李青慈终于看清了他的来时路,解开了身上这个未解的谜题。他的亲生父母没有等来生还,没有等来孩子的长大,但他们做了自己的选择。也正因为这种选择,才有了如今稳固的坝体,有了沿着这片雪山脚下延伸的生活。
死亡不是尽头,是某种意义上的沉默证明。真正孤独的,是对活着没有答案的人。
这是秋河告诉他的,也是陶清、林戈告诉他的。
回了民宿,他和蒋竞川两人谁都没提东岭坝的事。
这天夜里风雪特别大,某人在屋子外边喊他,“青慈,我屋里窗户漏风,风灌进来吹得我头疼,今晚能不能睡你那屋?”
李青慈盯着手里的书页没应声。
不过十分钟,木杖戳地声由远及近,蒋竞川单脚蹦到门口,脸色苍白,“非要我自己过来找你是吧,要是我又摔了怎么办,你不得陪我在这过年?”
李青慈一时难辨真假,又怕他真的不舒服,“又不是只有两间屋子。”
“你屋里暖和。”他说着已经坐上了床,动作熟门熟路,没半点客气。
李青慈推也不是赶也不是,这人要是耍起无赖,他还真没办法拿他怎么办,毕竟当时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不然整天坐轮椅拄拐杖的就该是他了。
他思虑半天还是让了半边床出来,“睡这儿可以,但是要保持距离。”
“咱们两个都是男的,而且我又不是什么流氓色鬼,多大人了,你还要画三八线摆枕头阵吗?”蒋竞川用带来的棉被裹住自己。
李青慈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不带一点心虚说出这句话的,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他也不看书了,直接关了灯背过身,“睡吧。”
蒋竞川没再说话,只是在被褥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睁着眼,看着李青慈抗拒沟通的后脑勺,脸上那点吊儿郎当的笑终于慢慢褪去,露出了难得的郁结。
啧,真难追啊。
后半夜,风吹窗扇的声音哐哐响个不停,李青慈被吵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屋里一片漆黑,身体微凉,意识还沉在睡意和现实之间,但很快他发觉腰间异样的重量。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