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呼喊他的名字。
哭喊声裹挟难以消解的怨愤充斥天地,穿透逆向流动的时间长河。
鬼域洞房花烛,忘川河渡千年的等待,未央宫万鬼齐悲,姑苏城杏花林初见与重逢,下山历练,宗门拜师学艺,重回天镜宗……
祝之渔眼前走马观花般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记忆突兀地定格在原身祝虞回到天镜宗那一天。
惊雷劈开天幕,虚弱的少女站在登仙阶最底层。
雨水打湿她的面颊,少女仰起脸,望向高不可攀的玉阶尽头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天镜宗。
再往前……
再往前,原身祝虞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了。
可是逆向的时间长河仍在飞速流动。
“我是谁……我是谁……”
“我不是祝虞,我明明来自另一个世界……”
头痛欲裂,祝之渔突然捂住脑袋,泪流满面。
“我究竟是谁……”
这是一个遗忘了过去,只剩未来的可怜人。
祝之渔放声大哭,封印已久的记忆如洪水,汹涌破闸而出。
耳畔响起淙淙清越的溪流声。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的被扔进了水里!”
一双毛茸茸的手臂伸出河里,捞出篮筐。
“老狼,你过来看看!这孩子还能活么?”
“我看悬乎,初春的河水冷得刺骨,这小婴孩的嘴唇都冻青了,手也冰冷。”
“死了正好,今儿的晚饭有着落了。几十年没开过荤了,老子吃素吃得都忘了自己是妖了。走,抱着襁褓带回村里。”
模糊的场景渐渐变为村居里的小屋。
“婆娘,婆娘?”狼妖疾声呼喊,“这奶娃娃的脸色怎么突然间缓和过来了?”
“我……我给她渡了两分妖力,”女人局促不安地揣着手,说话磕磕绊绊,“这不是为了口感好么,吃活的更新鲜。”
“婆娘,锅里是你烧的水?这也忒舒适了吧。”
“你是要烧汤煮了她,还是打算给她洗个温水澡?”
狼妖倚着灶台,眸色沉沉:“婆娘,敞开门户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舍不得吃了她?”
“我……我……”兔妖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她望着襁褓里咿咿呀呀笑着的女婴,渐渐红了眼眶。
“哭什么,”狼妖走过来,取出巾帕帮她擦泪:“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跟我还这么见外。”
“老狼,”女人握住夫婿的手,犹豫着倾吐心声:“咱们别吃她了吧。”
“横竖这些年吃素吃习惯了,也不馋这一顿。”*
狼妖回身望了那婴孩一眼,重重叹息:“你心里作何打算?仍将她送回溪畔,漂流而下?”
女人垂下脑袋,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想把她留下来,你我无子,就把她当作咱们自己的孩子养,排遣寂寞。”
“你,收留她?”狼妖震惊,“你可是妖啊,她是人类的孩子!神鬼妖人界限分明,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你将她养大了,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狼妖神情愈发沉重:“若是将来她知晓了自己身份,是抛弃我们回归人族?还是不伦不类继续留在妖族?”
“可是她的生身父母已经抛弃她了,若是我们再将这孩子丢回溪畔,她冻毙于倒春寒,或是溺水而亡,又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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