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神情悲喜交集。她看不见闻归鹤眼中神采,双瞳泪水决堤般,扑簌簌地落下:“我撑开了结界,目前此地不会有危险,有人会回来救我们。”
见闻归鹤薄唇轻动,苏时悦迅速补充:“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你是伤者,而我安然无恙,也该由我去掀开头顶乱石。”
她搂着他,回过半个身子,试着撑了撑上方由灵力织成的网面。
石块滚动之声接连不断地传来,提示如果苏时悦再轻举妄动,可能连这片安全的方寸之地都守不住。
苏时悦只得收手,怕闻归鹤不安,忙安抚道:
“鹤公子,你……别担心,莫领兵和陆司正肯定不会放任我们被压在下面。”
她竭力往角落转身,为他腾出足够位置,取过乾坤囊,什么止血粉、金疮药,有多少取多少,不要钱似地倒在手帕上,小心地绕开断箭,压在他的创口处,意图堵住汩汩涌出的鲜血。
她取出修士用的大还丹,摸索着送到闻归鹤嘴边:“快张嘴,吃不下,含着也有效果。”
闻归鹤摇摇头。
他偏转面庞,避开苏时悦的手,牙关微弱地颤抖着。他的气息急促而紊乱,身体绷到发紧,喉结上下滚动,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苏时悦心细,抬手往上碰了碰,指尖撩起连串冷汗。
闻归鹤制住她不安分的手,微用了点力,没有说话。咳音愈发沉闷,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苏时悦没管他的阻拦,又往上探了探,贴近闻归鹤的面庞,鼻尖几乎要触及他的鬓角,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
少年的呼吸中,染着一股子腥甜,血气翻涌与喉头,又被他一次次强压下去。
苏时悦手往后移,扶住他的后背:“鹤公子,你是不是难受?”
闻归鹤没有回答,只是呼吸又重了几分,几乎要化作委屈的闷哼。
“不要紧的。”
空间狭小,苏时悦推不开,也没打算推开他,二人身躯紧紧相拥:“不要强忍,吐出来好了,吐我身上也没关系。”
他本就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得如今的田地,她有什么资格躲开。
说着,她又将他抱紧了些,借力帮他换了个稍显舒服姿势,安抚似地轻轻拍着。
闻归鹤像只重伤的小兽,受到山神的爱抚,哆嗦着,将脸往苏时悦颈窝中埋了埋。
他终是压不下喉头甜意,鲜血涌出,一口一口地呕着。
黏腻温热的血溅满苏时悦的肩头,又在片刻间渐渐变得冰凉。苏时悦没有躲开,反而将闻归鹤搂得更紧。
他浑身上下,唯有鲜血还带着温度,其余地方,却像千年玄冰般深寒。
胸腔内汹涌的腥气呕尽,精气神也跟着衰败。
闻归鹤无力地垂下头,抵在苏时悦肩头。
因为失血与力竭,他气息奄奄,提不起气力:“抱、抱歉……”
“是我算漏了。”他低声道,“害你受惊。”
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意间闯了大祸,畏畏缩缩,不知该如何弥补。
“我应该、应该阻止你去阵中,或者…一开始……一开始就该跟着薛听霁,提前斩除后患……”剧痛之下,少年语不成句。
“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
急得苏时悦拿手去堵他的嘴:“你别说话了。”
少年胸口微弱地起伏,轻声咳嗽,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手腕上。
苏时悦:“是我该道歉,如果当时不去逞强,而是乖乖留在你身边,你也不会为了救我受伤。”
闻归鹤没有回话。
他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哪怕苏时悦靠在他的怀里,耳朵几乎要抵上他的胸膛,仍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心跳。
她强行把自己最好的续命药塞进他口中,逼他含着。她在黑暗中紧紧搂着他,满心的惶恐与不安。
耳畔,自己的心跳声愈发猛烈。
苏时悦害怕这种寂静,更害怕这种寂静之下意味着什么。
苏时悦颤声开口:“鹤……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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