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中,漾出神性的光芒。那酒窝盛着的醉人佳酿,他曾差点借着醉意吻进去,只可惜,遗憾当时偏头躲过的那一下。
喉结滚了滚,他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嗯,谢谢颜姑娘。”
太阳沉向西山,山头上露着半边脸儿,光线暗弱,大地笼上一层朦胧的金纱。
方仕英立在跑马场边,风卷起沙砾,朝脸上扑来,模糊了他追随不灭的视线。
望着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苦涩在舌尖翻涌。
他心里的姑娘啊,就在这样迷人的暮色中,伴着另一个男子远去。
成双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始终没有回头。
忽地,那道娇小的身影定住了,方仕英心一提,她突地转过身来。
逆光之下,暮色昏昏,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见小姑娘朝他招了招手,他甚至能想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
举起手,向她挥了挥,脸上淌落了泪水。
她定然是瞧不见的。
心中千言万语,唯有以目相送。
傍晚的顺义东郊,散去了白日暑气,凉丝丝的空气沁人心脾。
冬宁并不急着上马车,只在这阔大的天地间,慢悠悠踱步。
章凌之就跟在她后头,默不作声,暗中相伴。
他不着急开口,他知道,小姑娘此刻心里装着一肚子话,想要同自己说。
心情是复杂的,胸腔溢出一种摘取成就后的满足感,还有战后生还的庆幸。可又有种难言的落寞。虽则自己略施手段将方仕英赶出了京城,但方才冬宁同他那依依惜别的模样,又是叫他心中那根刺又扎深了几分。
妒火隐隐烧灼,燎着他的心肝肚肺肾,那团气焰膨胀着,不知在何时就要点炸。
与他的焦躁难安不同,冬宁此刻却是沉静。
晚霞中踱步,风吹拂过她的发丝,脚边的石榴裙摆动出轻波,空气中散溢出几丝茶花香气。她身上沉淀着这几日从未有的宁静,平和。
不是因刻意冷落他而沉默,他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
但还好,至少她不跟自己闹别扭了,日后的事,便更可徐徐图之。
冬宁定住了脚,磨蹭着转过身,晚风中,抬眼与他对视上。
抿了抿唇,她斟酌地开口:“对不起,之前是我误解你了,不该还没弄明白状况就冲你大吼大叫……”
眼神闪烁,那里头隐含着愧疚。
这正是他想要的。
赚得了她的愧疚,便好卸下她的心防。
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应该对她笑的,好把这事儿轻轻揭过,可摧毁殆尽的理智已无法再束缚住他。
“颜冬宁,你就这么在乎他吗?”他冷笑,语气也是硬得扎人。
冬宁张嘴,喉咙间的话语却被他截断:“算了,我不想听。”
不敢听到她的回答,虽然事实已经验证了一切,可他依旧自欺欺人到回避面对。
是了,他章凌之一向就好自欺欺人,仿佛不承认、不面对,自己曾经对她生出的爱欲便不存在;她对方仕英的怦然心动便也不存在;仿佛她心口那点位置还只留着自己一个人。
他是个骗子、傻子、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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