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凌之一身清修的素白常服,轻移步子,坐到床边,沉默凝视她半晌。
不用再与小姑娘纯挚热烈的眼神对视,他也卸去了刻意伪装的冷漠,一腔柔情不自觉地,就这么漫漫倾泻出来,流连在她脸上。
知道她身子弱,禁不住情绪的大起大伏,稍不留神就容易厥过去。今日又是大哭过一场,身子闹了亏空,早早地便睡下了。
她当真是哭得委屈极了,连睡梦中也轻嘟着嘴,眉头紧蹙,很是不安稳。薄薄的眼皮高高肿起,泛起惹人怜爱的红。
他轻叹口气,跟芳嬷嬷低声道:“去包一块冰来吧。”
芳嬷嬷转身出去,不多时,又捧着湿毛巾卷的冰块进来。
章凌之极其自然地接过手,把冰毛巾轻轻按在小姑娘红肿的眼皮上,这只手拿累了,就换另一只手。
约莫过了两刻钟,芳嬷嬷终于忍不住伸手,使劲儿压着那粗噶的嗓子:“大人,我来吧。”
章凌之摆摆手,她只好又退开,不安地站在一边。
待眼皮消肿得差不多了,他方才将冰毛巾交回芳嬷嬷手里,两只手掌轻轻搓着,让被冰得麻木的双手回暖。
“今天晚上我来过的事,别告诉她。”
他抬眼,墨黑的凤眸对上芳嬷嬷,那里面黑如源潭,讳莫如深。
芳嬷嬷心一惊,猜着他是不是约莫知道了什么,嚅嗫着嘴角,默契地同他点一点头,“老奴知道了,大人请放心。”
似是为了跟他统一战线,她投递去一个坚定的眼神,“有我在,老奴定不会让宁姐儿胡来的。”
章凌之勾起一个苦淡的笑,这老仆妇,果然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回头最后看了她眼,小姑娘睡觉不安分,头在枕头上滚两下,解开的乌黑长发又散乱地贴着肉肉的脸颊。她夜里睡觉卸了胭脂,那苍颜病容,更是毫无顾忌地展现在人的面前。
扭曲的烛火舔舐着她恹恹的脸,映照之下,更是白得几乎透明。好像她那脆弱不堪的生命,随时都要在光照中变淡,变透明,然后彻底了无痕迹。
终是忍不住,他伸出手,修长洁净的手指将乱发勾到她的耳后。
熟悉的沉香气飘来,从嘴角划至耳边,激荡着她本就不平静的梦。
眉头蹙得更紧了,一滴晶泪从紧闭的眼角滚落。
哪怕是梦里,她还在呢喃着承诺:“小叔叔……我以后一定会乖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任性使气惹恼了他,才会让他想要避开。
殊不知,她那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早已经透过那双过于炽热纯真的眼睛,彻底暴露在了两个“冷酷无情”的大人眼中。
*
官廨。
章凌之下了值,刚迈过大门,连翘便迎上来,“主子,王学士过来了,在大堂候了您半个时辰呢。”
他连忙加紧步伐,穿过天井,走到大堂来,一边向坐在圈椅上候着的王柳润行礼,“王大人,久侯久侯。”
王柳润也忙起身作揖,口中客气地寒暄。
他一身素简的深蓝茧绸长衫,灰白胡子飘逸在胸前,说话时瘦长的两颊往内里一缩,更显出文弱之气来。
王柳润是个老翰林了,老老实实编了一辈子书,没怎么登过高位,但也安安稳稳熬到告老退职。而今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去国子监上几堂课,发挥一下余热。
章凌之特地将他请来,去给颜冬宁那个“小魔头”上课。
知道这丫头不好摆平,瞧王柳润这满脸为难的样子,心中已经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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