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受了伤,可谓是九死一生,那时候我便在想,我若是死了,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该如何是好?苏家还有叔伯族亲,我在之时他们都安分,我若是去了……这才请旨,让长毓承爵板上钉钉……没想到……”
苏长缨静静地看着鲁侯,什么话都没有说。
祠堂里头安静得很,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来。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了窗棱之上,像是炒豆子一样让人烦闷。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那雨一来,风便起了。
周昭突然嗤笑一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没想到长缨活着回来了”,周昭说着,冲着鲁侯拱了拱手,“伯父你的担忧这下就不是担忧了。”
“此忧愁有二解,一则谁能从长缨手中抢走东西呢?二则谁能从长缨手中抢走东西呢?”
鲁侯听着周昭的话,一瞬间有些怔愣,她怎么同样的话说了两遍呢?
可仔细一琢磨,鲁侯心中一惊,却是明白了周昭的话中之意。
一则,让长缨继承爵位。长缨是他的嫡长子,从前便随着他南征北战,在军中自有威望在。他武艺高超,又有周昭这种滚刀肉辅佐,谁能从他手中抢走鲁侯的爵位?谁敢动这个心思?
二则,让长毓继承爵位。他死之后,长毓面对的就不是无用的宗亲,而是苏长缨。柳姨娘母子三人,没有办法从苏长缨手中抢走任何东西,便是他给他们一座金山,他们也根本守不住。
鲁侯想明白了,整个人气势全开,看向周昭的目光不善起来。
周昭心中冷笑,眼眶却是一红,“并非我们非要争。
长缨失踪四年,又从天英城来,陛下的眼睛看着呢,鲁侯都不承认他这个嫡长子,将他逐出门去……
为人子者,父尚不信,何以为天子信?为天下人信?
武将不能取信于人,那是何等下场?想必没有人比伯父更加明白了。
长缨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爵位,而是一条活下去的路,还有疼爱他的父亲。”
鲁侯先前陡然凌厉的气势一点一点的消散了下去,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周昭冷眼瞧着,垂下眸去,看上去身上也没有了尖刺,像极了一个可怜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姑娘。“伯父,他是长缨啊!长缨!”
周昭说着,眼中带了泪。
“伯父可知,父亲缘何送我入廷尉寺?我那嗣兄,一如长毓。周氏无周晏,亡矣。”
鲁侯听着,不免有些物伤其类,亦是跟着周昭落下泪来。
一旁的苏长缨瞧着哭唧唧的二人,心中格外的复杂,他发现自己竟是插不进嘴去……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两方帕子,一方递给了周昭,另外一方递给了父亲鲁侯。
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苏长缨默默地想着。
周昭擦了擦眼角,又冲着祠堂里的灵牌拜了拜,“伯父,那些点心还有椒柏酒,都是我同长缨特意买的。还有竹简,是伯父的新诗,是……最喜欢的。
原本长缨说,伯父想要我们来家中一起用饭的……但我们还有公差在身,便先回去了,等下回再来。”
周昭说着,红着眼睛又冲着鲁侯行了礼,苏长缨见状,亦是躬身告辞。
二人一路没有言语,径直地朝着府门口走去,临到那湖边,周昭突然停住了脚步,朝着那被砍断的李子树方向看了过去,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方才拉着苏长缨走了。
待出了府门,又穿过了一条长巷,苏长缨偷偷的去看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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