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荃自是不用他问,继续道:“帝王心术,贵在平衡二字。朝堂如此,对臣子更是如此。罗侍郎这些年平步青云,激进猛升如日中天,却循私提携自己的弟弟,若不然以罗中丞那空泛的能力,焉能位居五品?
而大伯你太过正直,这些年对我爹放任不管,由着我爹在八品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多年。你越是表面无所求,旁人越是觉得你所求甚大,更是猜测你,防着你。反之,却以为知你底细,以为你好掌控,更愿用你。”
他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你这是想让我替你爹谋求前程?”
“也可以这么说。”顾荃不否认,“你与我爹同气连枝,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爹不管犯了什么错,你都不可能摘出去。既然如此,堵不如疏,有些事藏着避着,还不如行小人之事,谋君子之道。”
顾勉没想到女儿说了这么大一通,竟然是为自己谋前程,内心感动的同时,是万分的心疼,但更多的是与有荣焉。
“祜娘……”
顾荃垂下眼眸,道:“爹,我们走吧。”
父女俩走了有一会儿,顾勤还站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信,他似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
顾老夫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内,也是一声叹息。
*
暮色降沉,油灯起。
大理寺的门半开着,执法持平的匾额之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裴郅,另一个是罗谙。
罗谙自是为自己的弟弟罗孰而来,他欲将罗孰接走,遭到裴郅的拒绝。
“刘金娘包庇逃犯证据确凿,她一口咬定自己和罗中丞相熟,本官只好多留罗中丞几日,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裴大人公事公办,本官不会强加干涉。只是那刘金娘明显是故意攀咬,还请裴大人手下留情。”
意思是不能对罗中丞用刑,更不能屈打成招。
“罗侍郎是想教本官如何审案?”
“不敢。”罗谙神色未变,目光深深地望着裴郅。
衙内的光与外面的暗对冲着,一半明亮,一半隐隐。饶是他自诩阅历不凡,城府也不浅,却看不透眼前这位年轻人。
相比多年前忌惮的那个人,这个小辈更难对付。
“我与你父亲有几分交情,他最是磊落清风之人,你与他倒是无半分相似之处。”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裴郅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显得尤其的不近人情。如那实铜铸就的獬豸,冰冷似虚影。
虚影不变着,却像是有无数斑驳的画面在其中变化,是多年前的血流成河,也是那无法磨灭的尸横遍野。
他极暗的眼神看着罗谙,不辨喜怒,“听闻罗员外郎行事随意,最是不拘小节之人,罗侍郎同令尊也大不相同。”
罗员外郎既罗谙的父亲罗宽,生前官至吏部员外郎,从六品。其行事随意,是指能力了了,不成大器。不拘小节是指同好酒色,常流连烟花之地,后院中更是一堆妾室
。
罗谙与之不像,罗孰却是像了十成十。
“都说裴大人不善言辞,依本官看,裴大人日常定是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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