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作呕的,是愤怒、嫉妒、焦虑、痛苦等一系列负面情绪……
额头的触须伸展,自动捕捉着从舱门底部散逸的信息素。人类的信息素与虫族迥异,却共用一套底层代码,继承了虫族千年传承的他,能轻而易举破译出信息素代表的含义——那是来自一名育龄Omega的、热烈奔放的甜美邀约,和另一名Alpha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的迷恋沉沦。
凝神静听,借助虫族灵敏的五感,能听到房间内衣料与皮肤摩擦的簌簌声。被强行压抑在喉间的闷哼短促响起,又很快被暧昧的啧啧水液声淹没,触角捕捉到的信息素气息越发浓烈,没多久,杂声远去,沉闷的碰撞成为了房间的主旋律……
光线,声音,气味,颜色,所有的细节汇集在一起,在诺兰眼前勾勒出一副激烈、疯狂又绝望的焦媾图景。
而身为虫族的他,面对这样香艳的场景,却无法产生一丝冲动。
因为生育是虫后独有的特权。身为王虫,他唯一的使命就是带领军队南征北战,开拓疆土,扩张虫族的活动范围。他的基因里,刻印的全是好斗、勇猛、残忍、强硬等特质,作为高级工具,既然没必要繁衍后代,自然不可能生出对应的器官,分泌诱导行为的各种性激素。
事实上,不仅仅性.欲,他也没有味觉和嗅觉——头顶的羽毛状触角由无数蓬松的细丝组成,它们能够精确捕捉到周遭的化学物质,感知到细微的空气流动,用来收集分析周遭的环境信息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额外的感知器官分薄主体的注意力。
如果没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诺兰甚至无法理解感情为何物,毕竟王虫不需要感情这种累赘的东西,它只要听命于本能,不断扩张领土就足够了……
在黑暗的洞穴空间生活久了,生物的视觉会退化。从小在笼中长大,鸟儿会逐渐忘记飞翔。同理,被困在这样一具贫瘠的身体中太久,无论是对情绪的感知,还是身为人类的同理心,都会逐渐变得迟钝、弱化,直至最后,那个曾经的人类诺兰将随着记忆的丧失,再一次被这头王虫杀死。
这次死去,他将永远无法回来。
想到这,诺兰垂眸,尖锐的钩状尖爪轻轻落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真奇妙,没有了大脑垂体分泌皮质醇、甲状腺素、儿茶酚胺等情绪激素,他却依旧会因生活舱内此刻进行的事情感到难过与嫉妒,产生心口发闷、呼吸困难、焦躁不安等生理反应……在接触卡斯珀与黎安之前,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刚从茧中诞生的时候,他还是一具没有喜怒哀乐的行尸走肉,只知道麻木地遵循王虫的本能,带着军队在宇宙中穿梭游走。哪怕身为人类的记忆告诉他,他还有血脉亲人和心爱的伴侣在等待他的回归,却始终缺乏行动的动力。
因为他不知道亲人和恋人意味着什么。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新诞生的王虫只知征伐,自然不会理解人类的喜乐悲伤。
直到他亲临战场,为了获取情报,开始对人类战士使用他的“降临”能力。
借用人类的身体,他获得了大量绝密情报。与此同时,通过共感,他也体验到了那些人类战士的情绪——快乐,激动,怨恨,绝望……无数的情感向他涌来,它们像一支支色彩各异的画笔,哪怕油墨即将用尽,依旧执着地在坚硬光滑的玻璃罩上留下了五彩斑斓的印记。
隔着一层坚硬的障壁,他渐渐明白什么是高兴,什么是生气,什么是畏惧,什么是厌恶。他学到了很多很多,也终于对那份曾属于他的亲情与爱情产生了好奇。
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王虫不再循规蹈矩。他丢下前线战场,跨越大半星系,出现在了这艘运输舰前。
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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