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离大理寺,敏王与陆宜洲再难像从前那般随时随地切磋一场。
敏王掰着手指算日子,终于等到新婚第八天,那么占用一会陆宜洲便不算失礼。
立刻下帖,陆宜洲准时赴约。
棋友相见,敏王比陆宜洲更兴奋,唯恐耽搁须臾,忙把人请进茶室。
醇香的茶,新鲜的果品,香气醒脑的榧木棋盘,一切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陆宜洲含笑,抬手道:“殿下请。”
敏王笑着落黑子。
以棋观人,以棋论道,敏王与陆宜洲从陋室到王府,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盘盘棋早已说尽抱负与理想。
再没有比他和陆宜洲更淡泊又更深厚的君子之交了。
敏王想,愿此后余生都有机会与志趣相投之人茶室对弈。
岁岁年年。
有人醉心棋道,有人醉心铜臭。
且说那梁元今稍微恫吓就逼得沈舟辞服软,正不知有多得意。
瑞福祥又怎样,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使坏。
西市的铺子但凡有他看上眼的就想方设法打听东家,惹不起则已,惹得起就派牙人问价,做出一副要买的模样,东家肯定不答应,无灾无难的谁会把下蛋的鸡卖掉。
不答应是吧?那就别怪他拿出绝活——雇佣帮闲在人家铺子门口屙一泡。
当然屙来屙去的不雅观也容易坏了铺子风水,所以只屙几次恶心东家和看客就行了。
重头戏在后面。
不出三日就会有地痞无赖砸铺子讨债,理由是吃坏肚子或所买衣料尺寸不对或抹完起红疹子,总之只要是铺子就一定能找到毛病,找不到可以自己创造。反正老百姓喜欢看热闹,有热闹看就行,而且老百姓一般不太喜欢思考,只要热闹好看谁管真假。
帮闲把事情闹得比耍猴戏还欢腾,聚满了人,吆喝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倘若当地的百姓不吃这套,那就雇人当“百姓”来看,直把人铺子围堵得满满当当,做不成生意才罢休。
如此一来铁打的东家都扛不住,只能以最低价拱手相让。
梁元今一事无成,却靠鱼肉百姓赚得盆满钵满,一口气养了三个外室,又靠恩荫在吏部挂了个闲职,小日子越过越滋润。
西市人人避他如蛇蝎。
昨日梁元今出了一个极低的价,沈舟辞一口答应,如此也算相谈甚欢。定完在西市署签契书的良辰吉日,各自返回。
梁元今回去抱着外室炫耀一通,把个牛越吹越大,“放眼东西两市,还没有老子搞不定的人。”
外室心脏乱跳,与有荣焉,顿觉自己摊上了有本事的男人,一番奉承后愈发小意温柔伺候。
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外室也不容易。
两年前的金主虽胖却胖得有福气,算正常人的胖,加诸年轻五官端正,对外室的眼睛挺友好的。
谁知短短不过两载已物是人非,金主不停地膨胀,就连帷帐内也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
外室想着瑞福祥吃着……长叹一声哪有甘蔗两头甜的。
是夜微云遮月,不甚分明,坊中几声犬吠过后,一切重归宁静。
外室的宅院墙根溜过来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翻墙,没多会儿又悄无声息离开。
这是鬼市的高手,雇主命他做的事比喝水还简单,但给的银子却不少。
只一个要求:手脚干净,切勿留下证据。
廿四一大早,梁元今急不可耐前往西市署,半道遇上了沈舟辞。
“梁公子可否载我一程,我这车轮毂松动,怕是要耽搁许久?”
梁元今:“不是还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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