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说得这么干脆果决,不带一点个人情感。想到那个阿尔普如今在军中待得还挺高兴,军营中亦有不少崇尚武力的将士们还挺喜欢他的,于是便问:“可是如今处得亲密无间,将来若是翻脸,会不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裴杼扯了扯嘴角,温和中带出了一丝冷漠:“人与人之间的相交得讲究道义,但是国与国之间却只看利益,我们得随时准备好与任何部落、族群甚至是邦国结盟或决裂的可能,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盟友。”
齐鸣怔住。
裴杼好笑地望着他:“觉得无耻?”
“没有。”齐鸣摇头,他只是备受震撼,一时间缓不过来,这样新奇的话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但仔细琢磨,竟然发现这话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唯一不妥的便是说这话的是裴杼,不是齐霆。裴杼如今只是河北道采访使兼幽州太守,讨论国与国之间的事是不是有点太早了?齐鸣觉得怪怪的,可他又对裴杼极为信任,想不通便也就将这点异常抛到脑后了。
管他呢,反正裴杼不可能出错!
从县衙走了一趟后,裴杼临走前还再三交代齐鸣要跟进扶持民间养殖业,等到上一批猪能够出栏了,一定要先写信告诉他,等百姓看到养猪赚钱之后,热情自然会更高。裴杼固然是为了扶贫任务,但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百姓能够吃得起肉。
出来后,裴杼又带着沈璎去了赠春坊盘账。
梅燕娘几个已经带着人去庐县新厂支援去了,这段时间还是杨夫人偶尔过来帮着管一管。今日盘账,也是杨夫人跟沈璎算的。
之前赠春坊里头的新货都是按着裴杼的意思来,裴杼牵头,下面的人照做就是。但如今姑娘们经历得多了,也学着开发出了不少新品,今年甚至还准备用裴杼那一套蒸馏器具来做果子酒。
工坊众人尝过之后,都觉得好。杨夫人还叫人打听过京城的果酒价格,可不低呢,这事儿若是办成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杨夫人却没想着给自家争利,反倒同裴杼商量:“如今各县都有产业,百姓们也能跟着挣钱,我跟梅燕娘都商议过,觉得这果子酒的新厂倒是可以往外放一放,听闻沧州对咱们颇为殷勤,大人不妨让他们也尝尝甜头?”
裴杼是真觉得杨夫人放在这里屈才了,他要是在官场肯定能打拼出一番事业。这种赚钱的厂,其他人不知道,要是郑兴成在肯定是舍不得让出去的。但杨夫人跟梅燕娘却轻飘飘地拱手让人了,还让自己跟着领了情。
她们有心,裴杼也不推脱,直接谢过众人好意。若是能借着这个作坊笼彻底络住沧州,日后其他州也会以幽州为风向标,而幽州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带领他们一块赚钱就够了。底下各州很多时候只看利益,采访使让谁做他们其实无所谓。
裴杼这次离开后,回幽州呆了将近半个多月,期间又下了一趟槐县等地,查看冬小麦的备种情况。
今年四五月虽然也没怎么下雨,但比起去年已经好多了,其他地方不知道,但幽州不缺水,作物没有减产,更没有影响到冬小麦备耕。
只是朝廷依旧无耻,去年为了筹集军费多收了半年的税,今年不少百姓都盼着朝廷开恩,让他们只交半年的粮税。不想后来竟一丝一毫也没有少,该交还是得交。朝廷的意思是,去年交的那半年的税将今年半年抵了,但明年的税还得提前交上一半儿。
好家伙……裴杼当时听完旨意怒极反笑,年年都提前交一半,等于是没有提前,但是去年多交的那一部分,是永远补不回来了。这样的机关算尽,挖空心思,用在朝中官员身上也就罢了,左右他们有俸禄饿不死,但用在百姓身上,可真的是会饿死人的。
可百姓的生死存亡根本不在那群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死一人,跟死几千人、几万人,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因他们知道,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百姓是绝对不会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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