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他看到同桌低着头一脸忧心地搅动手指,旁边是安慰她的女同学。
听到有人说:“他怎么还不走啊……”
纪时昼站在窗边,那是他的位置,他破天荒地开口问:“谁?”
“方霁啊,他在咱们学校门口等子琦,子琦害怕根本不敢出去……”
女孩紧跟着抬起头,那双眼睛怯生生。
纪时昼平日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那天不一样。没人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当时的想法。
新学期开学三个月,他和他同桌的交流只有课上的小组讨论。
阳光斜切进教室,把人的影子拉长,又硬生生劈成两半,缝隙里塞满了日落时蟹膏一般赤黄的光。
他对女生说:“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整个教学楼像是空的。女生略带高跟的小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脆生生地响。纪时昼走在她身后,步子静得好似不存在,女生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好确定他还在自己身后。
班上留下来陪她的两个女生率先走了,剩下一个留堂的男学生。
在此之前这些人已经积极向他分享了方霁的光荣事迹,说他打架如何狠毒如何暴力,简直像条疯狗。
他的同桌品学兼优,是班主任特意安排到纪时昼旁边的,跟着补充道:“我去公园里喂大黄经常能看见他,只是说过一两句话,和他不太熟。”
“天啊。”有人感慨,“他还跟踪你?”
女生更茫然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
她强调这一点,因为刚放学时同班的人给她通风报信,说方霁在门口堵她,点名是高一A班的夏子琦。
快出教学楼时纪时昼终于开口:“需要我走前面吗?”
女生迫切点点头,他便快走了两步越过那道大敞的门。失去天花板遮挡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阳光投向他,先是没过那张精致冷冽的脸,而后是双肩,直至光芒把他整个人吞没。
女生偷偷瞧着他,而他的视线望向更远的地方。
离校门口一段距离的阴凉处蹲着一个少年,姿势慵懒的,连带脑袋上的头毛都慵懒,把半张脸掩在双臂间,不知在藏什么,走得近了就会发现他右眼眶下的青紫和嘴角的伤。方霁缩一个房顶夹角形成的阴影下,那是这一带里唯一一处阳光找不到的地方。
门卫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既没有迈进校园里也没有在他的眼皮底下找学生的麻烦。
于是只能用厌恶的目光时不时扫着他。
方霁习惯了,并且无视。
这个时间段高年级都去食堂吃饭了,高一的学生也走得干净。两个人从教学楼出来的那一刻就被方霁盯上了,他先是抬眼,而后歪头,想要把躲在纪时昼身后的女生看清楚。
直到纪时昼和女生走到校门,他倏地站起身,借着黄昏的影子,纪时昼看到他身后的女孩猛地停住。
方霁却没再看向两个人,反倒是开始往前走,始终和两个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逐渐看不清校门也看不到门口那把保安放的木椅,方霁走路的步子慢下来,直到走进拐角处完全停了下来。
阳光投射的影子将他暴露。
纪时昼没有停,被女生拽住了手臂,女生冲他摇摇头:“别去……”
“他只有一个人。”纪时昼按住那只手让自己的手臂从中摆脱,女生的神情仍是紧张,他权衡一下,只得出言安慰,语气平静的,“我先去问问他找你做什么,说不定是误会。”
纪时昼走过去,方霁果然等在拐角处。
他的眼眶、嘴角都是伤,连着锁骨一片都带着抹不掉的青紫色。
那不是拳头能制造出来的痕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肩膀才能绵延出一片可怖的淤痕。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