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没留意的时候,就如心中所想的那般,一头栽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此刻的他或许只是灵魂的一片,没有了身躯的束缚,所以才感受不到恐惧与寒冷。
是啊,对啊,他或许已经在天堂了。
天堂没有令人作呕的越稜,没有尖锐刺耳的嘲笑,没有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庞,只有宛若电影里老式洋楼般的室内环境、舒缓悠扬的小提琴曲,以及……俊美圣洁的大天使长。
大天使长银灰色的眸子看向了他,问他——
“你饿不饿?”
叶无错骤然清醒。
他没有死,也不在天堂。
这里依然是丑恶泥泞到寸步难行的人间,只是……有人将他从泥潭里带走了。
同样一艘船,在甲板沙龙区的时候,他难受到喘不上气,每次看见海面都有跳下去的冲动,但是在年妄的私人休息室里,他不仅感觉不到难受,反而在木质香气的笼罩下因安全感回笼而感到昏昏欲睡。
有问题的不是船,而是人。
带给他惊惧、威胁、痛苦与仇恨的,是人;带给他尊重、温暖、怜悯与心跳如雷的,依然是人。
见叶无错不回话,年妄又道:“一会儿得第一时间送你去考场,没时间吃饭,你最好先吃饱再下船。”
“谢、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叶无错找了好久才找到了用来说话的器官,却很快发现那个器官在年妄面前似乎不是很好用。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感谢的话,感谢年妄为他返航,感谢年妄将他……买下?
总而言之,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像是取悦越稜那样取悦他的买主。
但是他说出口的,却是这样四不像的回答。
又搞砸了。
叶无错一边丧气,一边悄悄抬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年妄。
天神般的男人看上去有点无奈,如初春未绽的花瓣般淡色的唇瓣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音符一样动听:
“想吃点什么,让厨师做。”
叶无错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做,我,我不饿。”
话音刚落。
饿了一整天没吃过半口东西的胃,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违背主人的意愿,拼命地叫了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声接着一声,甚至都停不下来。
叶无错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年妄眼里的无奈几乎凝成了实质,他挥手召来助理,简单交代了两句。
助理迅速带着年妄的指令离开,年妄将目光投向叶无错:“不饿也吃一点,就当是陪我。”
叶无错的脸更红了。
这下可好,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都怪他不争气的肚子,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时候叫……
叶无错红着脸掐了掐大腿,似乎在隔空惩罚不听他指令的身体器官。
等待餐食上桌的时间里,叶无错如坐针毡。
他确实饿了,一整天水米未进,情绪又大起大落,整个人又累又饿。
累倒是其次,主要还是饿。
饿到胃隐隐作痛。
但是这种痛,他早就习惯了。
他在越家也经常挨饿,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越金兆所谓的资助完全是无稽之谈,他更像是一个人质、一个把柄、一个讳莫如深的笑话。
但是,比起吃下食物缓解胃部的哀鸣,他更想在年妄面前维持最后的体面。
船上的餐食们精致又昂贵,餐具同样复杂多样。
牛排有牛排刀,鱼肉有剖鱼刀,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样,鳞次栉比地摆在手边,不像是餐具,倒像是刑具。
一刀一刀,割开卑微之人最后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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