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剪到这里。”
边羽近来头发愈发长了,一向忙事情时会扎着。今天出来得比较赶,就随意散着,一缕缕发丝落在肩上。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犹豫起来。他之前有想过要剪短,总没找到机会,现在确实是个机会。但要等到老人忙完染发客人的活儿,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附近理发店里剪,要花很多时间,他又不太愿意。
闻莘感受到边羽的情绪,搭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椅子上:“我会剪头发,让我替你剪吧。放心,不会不好看。”
“艺术家的天赋吗?”
“嗯,对。谢谢你夸我。所以——愿意——赏脸吗?”
“那好吧。”边羽迟疑地坐在客人椅上。
闻莘给边羽围上理发围布,在摊子上找到喷壶,喷出两圈水雾落在边羽的发尾上。
边羽任其操刀了,他想艺术家的手法,总不至于让成品太丑。要是真不好看,大不了拿推子剃个寸头,他以前也不是没剃过。
闻莘抓了抓边羽的发尾,这发尾是软的,干燥和分叉也很少,闻莘预想边羽头发剪短后的形象,心中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方案,上手剪了起来。
老人看到说:“真有意思,来我的摊位花了钱,还自己干活。”他不来参与了,带染发客人到墙那边的水龙头洗发。
柔软的发丝一绺绺落下,掉在边羽胸前的围布上、地上,跟漱漱飘零的槐花交汇,在石灰地板上形成花与金丝之画。
老人给客人洗完头,吹完头发后,边羽的头发已剪出一些形,他过来问:“需不需要我来?”
闻莘正专注手上的功夫,无法分神,便只是摆摆手,没有回应老人,老人唯有拿本杂志到一旁椅子上翘腿看。
约摸过去三十分钟,闻莘放下剪刀。边羽感到后颈有水雾喷洒的冰凉,跟着一个海绵垫在他后颈上细细擦拭。
“好了。”闻莘解开他的理发围布,拿起一面镜子让他看。
镜子里,边羽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将脸部轮廓和五官衬得更为突出夺目。
闻莘发现自己没预想错,头发剪短后的边羽果真更好看,他望着镜子里这张未消融的春雪似的脸,不禁有些心驰神往。心中有了个想法,闻莘向边羽身前不远处走去。
老人竖起一个大拇指说:“有水平。”
边羽还在看镜子里发型的侧面,忽听咔嚓一声,走到不远处的闻莘,相机已按下快门。
他回到边羽身边,给边羽看显示屏里的照片:“‘槐花下的雕刻家’,这个标题,你觉得好不好?”
照片中,边羽坐在木纹斑驳的方凳上,镜面斜倚掌心。他的下颌线沿着相片画幅的黄金分割线蜿蜒,半垂的眼帘下,深邃瞳孔凝着镜中倒影。
徕卡M240的CCD传感器赋予画面独特的德系色调,暗部青黑调与他的眸色形成古典油画般的基底。
灰白墙面上斜生着槐树枝桠,稀少的阳光穿过羽状复叶,投下碎光,漫过他挺直的鼻梁。
灰扑扑的背景衬上边羽混血的长相,确乎有种别样反差的人文艺术感。
这或许正是闻莘拍这张照片前没提前和边羽说的原因,要是特意和他说了,反而抓不到最真实的感觉。边羽对艺术算是有些见解,对这点很宽容。
“很好。”边羽看着相片说。
闻莘开心地说:“这样,我的照相技术,是被你认可了,对吧?”
边羽说:“我是说徕卡。”
闻莘眉间露出少许失望,语气却很快振作起来:“看来,我得多多练习。那么,就麻烦你当我的专属模特吧?”
边羽微耸一下肩,没说什么,把相机还给他。
天逐渐要暗下来,天际泛起淡淡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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