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每一声之间有一段间隔,但安静的环境和不断重复的声响,会让人的大脑对时间造成错觉。
彭彧被绑在一张床榻上,黑布蒙着双眼。
失去视觉,又放大了其他感观带来的刺激。
彭彧听着那一声又一声,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分辨不出那些声音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他只觉得冷。那冷还不像是从外部侵袭进体内,而是由体内慢慢扩散至四肢,令全身渐渐麻木。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哪怕彭彧不愿去想,脑中也克制不住地想像着,血滴从自己手腕滴下去会是什么情形。
他似乎都能听得出那种鲜血特有的黏稠感。
老狱吏再次开了口:“还不肯说?”
这苍老的声音嘶哑得像在来回拖锯彭彧的神经。
彭彧想动一动手指,但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
老狱吏发出一声渗人的笑:“我说小子,你可知道,一个人身体里能有多少血。现在小半桶了,要不要我给你称称重。”
彭彧的嘴唇颤抖起来。
老狱吏又缓缓吩咐徒弟:“你看好了,记仔细点。今日咱们就能知道,一个人流出多少血会死。说不得日后办哪一桩案子时就能用得上。”
徒弟应声道:“看他怪瘦的,按仵作的推测,应当快了。师父您累了就睡吧,我盯着呢。”
老狱吏再笑一声:“睡什么,这么大好的机会,当然得好好看看。我还没见过人这么一点一点变干枯的样子呢。”
彭彧终于受不住了,抖着唇说出一句几乎不成声的话:“我招……”
老狱吏掏掏耳朵:“嗯?什么?”
彭彧用力呼吸几下,努力发出声音:“我招……快给我……止血……”
老狱吏遗憾似地啧了一声:“可惜了。”
随即对徒弟使个眼色。
徒弟便走过去,解开彭彧垂在床外的手腕,手指在他那早就已经不再出血的伤口边蹭蹭,再取出一条血迹斑斑的布条缠上去。
随后,徒弟将放在彭彧身边的水盆,从水盆引出水的麦杆,和床下接水的水桶都拿出屋去。
老狱吏也站起身,把旁边的小半桶猪血摆到床下,再点亮墙上的火把。
他看看床榻上的彭彧。
彭彧脸色一片苍白,唇上也是毫无血色,彷佛真像是流出了许多血似的。
老狱吏吩咐徒弟去上报,自己则忍不住心下嘀咕——原以为彭彧这样的得磨上个十天半月,没想到这招还真挺管用。
○●
仅仅才隔两日,方怀静就进宫向姬安和上官钧汇报彭彧的供词。
方怀静:“彭彧招供,指使他借由揭榜面圣之机进宫的人叫石金吉,是礼部尚书周广世的大管家。彭彧说他是被石金吉从东顺带回来养的外室,后来听闻陛下那个传言……就想到让彭彧进宫拢络陛下。”
姬安:“原来是周广世。”
上官钧冷哼一声。
方怀静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小心地问:“是否现在便传石金吉问话?”
上官钧看向姬安:“陛下如何看。”
姬安嘲讽一笑:“他肯定不会认,绝对会推说是彭彧看到榜上赏金起了贪念,就擅自行事。他的罪过,最多也就是平常和彭彧闲话几句从周广世那里听来的我的消息。”
方怀静只垂眼静听,这种可大可小的事,端看天子想不想治罪。
姬安又说:“我觉得彭彧身上的事肯定没挖完,他要真只是一个管家的外室这么简单,先前不可能硬抗着不说。他不敢说,肯定是怕被顺着那条线查出东西来。”
这时,上官钧开口道:“把石金吉叫去问清楚彭彧的事,其他的你便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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