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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了。”身边人的嗓音轻而黯,“……嘉嘉,别哭了,好不好?”
却也很温柔。
是他曾经亲身感受过、失去过,后来又竭力挽回过的温柔。
是他曾经深深渴望过、放下过, 后来再也没有时间去奢望的爱意。
在这两道声线迥异, 接近重叠的关切呼唤里,被告白的青年哭得几近崩溃,怎么都无法控制陡然间被扯到极限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流过那么多的眼泪。
就像生命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才会有那么多雨水源源不断地渗进来, 汹涌作祟。
眼睛是湿的,脸颊是湿的,心也是湿的。
到处湿漉漉的世界里, 弥漫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浓郁灰绿。
避无可避地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兰又嘉不记得这一刻的自己说了什么,是怎么向手足无措的好友解释当下发生的一切,又是如何体面地离开那条随时可能有其他剧组成员经过的街道。
精神本就紧绷了一整日,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的青年,一度哭得失去了意识。
浑浑噩噩的错乱混沌里,似乎只有一样事物是清晰可辨的。
是自始至终都萦绕在呼吸间的, 一抹风雪般的冷香。
令时间像雪花一样, 轻轻飘落在他身上。
大雪纷飞,茫茫如梦。
等他的意识彻底回笼,映入眼帘的, 已是一片昏黄澹静的光亮。
天花板上的顶灯熄着,很熟悉的视角,就像许多个疼得辗转难眠的深夜里见到的那样。
温暖蓬松的羽绒被抚慰着他疲累到了极点的身体,从另一侧床头投来的灯光静静地熏暖洁白的床品。
也映亮了床边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柔软的床沿微微下陷,裁剪妥帖的白衬衫包裹着男人线条流畅的宽肩劲腰,袖口却很凌乱地挽起,不复往日一丝不苟的矜贵。
兰又嘉看见对方手中打湿的毛巾,一丛丛地冒着热气,轻柔擦拭的力度仍残留在颊边。
他怔怔地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
男人替他擦脸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
直到他神情恍惚地开口,嗓音干涩:“孟——”
他刚发了一个音节,傅呈钧便早有预料地接过话来:“孟扬没有问我跟你的关系,一直在担心你的状况,所以我只说会照顾好你。”
以那时的情境,有些话,或许也不必问。
昔日恋人叹息般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停泊在他耳畔。
“嘉嘉,你也有一个很省心的助理。”
得到解释的兰又嘉微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助理,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傅呈钧说,“因为他一直对你很好。”
“所以他成了在你心里很重要的朋友。”
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那样轻,轻柔地顺从着他的话。
却令刚刚止息的泪水,再度涌现出来。
从在京影宿舍见面的第一天起,孟扬就一直对他很好,如今更是不断惦念着他说要去国外治病的事。
可是他撒了谎。
一个弥天大谎,就像他生命里的破洞一样大。
他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
青年苍白瘦削的脸颊被灯光衬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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