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撼动半分。当时眼见风向突然大变,山麓周围的烟雾越来越浓,而河防军距离甚远,从出发的点算起,最快估计也要天亮才能叫到人。
到了那时,恐怕就连自己落脚的这个地方,也早变作灰烬之地。
好在,终究是天无绝人之路。
恰在那个时候,他本已不敢再报任何希望的河防军竟奇迹般地被他派出去的人带到了——竟是前半夜,瑟瑟在寻不见李霓裳后,果断下了决心,继续出发先去报讯,这才得以在那个时候带人提早赶到。
便如此,众人合力,终于将巨石撬松,推开后,看见了地上遗留的一件氅衣,孟贺利一眼认出,正是天王的衣裳,立刻领人迅速穿过岩道,及时赶到,将人都接了出来。
早有军士抬来两顶用山木扎的便辇。李霓裳与天王各坐了上去,被护送出山,随后,在附近的一处山民家中草草整休一番过后,又转上马车,连夜被送到了驿馆,这才算是真正安顿了下去。
李霓裳听瑟瑟说,陈七和她那几名护卫都未死去,皆已得救,正在受着救治,最后一点记挂也没了。处理过身上的伤,一躺下去,倦意袭来,闭上眼,人便沉沉睡去。
她醒来,整个白天已经过去,日近黄昏。
瑟瑟服侍用饭,也将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了她。
这个白天,近期随天王在新城中的全部三品以上官员,总计二十来人,在闻讯后无不震惊,全部赶到驿馆,跪满一地,为自己的失职向天王请罪。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义王陈永年。
孟贺利亲自带队,将想要逃往蜀地暂时避祸的宇文敬抓了回来,陈长生则是由陈永年亲自绑来的。
据说,宇文敬涕泪交加,咬定全是陈长生的计划,自己全然不知。而陈长生则极力喊冤,发誓称,自己没有派人在山麓口实施截杀,当时在得知天王人也在营城里后,便就逃了,分毫也不知晓,后来究竟是谁人放的火。
他的供词随后也得了佐证。
潼关方圆数百里内,迅速布下天罗地网,玄甲卫很快捉住了一个昨夜后来逃脱的人,一番严刑拷打,供出是孙荣的旧部。
几年前,孙荣死后,他的部众四分五裂,当中有一股死忠,对天王与崔重晏等人仇恨入骨,发誓要为先主复仇。
此人便是当中的成员。
据供词,他们这些人,利用新城建造需要大量民夫的机会,去年起,就以纤工、船夫的身份陆续埋伏下来。他们的上头,有人专门跟踪太保宇文敬,就是借他身份,伺机想寻找接近天王的机会。昨夜这些人就是收到消息,照命办事。
根据此人的供词,朱九的人又顺藤摸瓜,果然找到了对方老窝,可惜稍微晚了一步,头领已经畏罪自尽。
事情的原委虽然查清,证明陈长生的本意并非是要对天王不利,但他加害孟贺利,罪行也是不轻,更何况因为这个恶计,险些令天王也走不出天生城。
陈永年痛心疾首,挥泪亲手一刀斩了侄儿,随后跪在天王的门外,隔门请罪,将脑门磕得皮开肉绽,反省失责之罪,要求天王也一并夺去自己的全部官职,令人动容。
他无论是地位还是威望,几与谢隐山追平,此次又如此果决,竟亲自行刑,做得连孟贺利也为之动容。
众人齐齐为他求情。天王养病,并未亲自赐面,但也传出话来,安抚了一番,称他无罪,叫他安心回去。
纱窗滤下昏黄的暮光,铜盏里的热药油泛着暗红的光。用过饭后,屋中静悄悄的,瑟瑟跪坐在驿馆窗边的一张青缎坐床上,绞干拭布,轻柔地为李霓裳擦伤的膝盖换药。
药气在夕阳的斜光里微微蒸腾,李霓裳白嫩的足尖因为吃痛微微蜷缩起来,紧紧地压着足下的半幅素绫裙裾。
“痛吧?再忍忍,马上就好。”
瑟瑟凑上来,轻轻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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