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怎可能留下?
她不属于这里。
她也不堪与他相配,更不值他如此。
今夜仍如那夜。
纵然他已是如此在她面前又一次放低身段,放得更低了,她也依旧不能给他一个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回答。
注定又一次,她要惹出他的愤怒,叫他彻底失望了。
李霓裳应答完毕,便垂了眼眸,不敢看他此刻眼内的柔情将会如何退去。
她等待着来自于他的反应,一如前次那夜,她去红叶寺的结果。
裴世瑜望着身前的李家女。
她竟又一次拒了他,哪怕在她面前,他已做得如此小心,甚至,卑微到了这等地步。
方才他去看药,早便已经回了——其实所谓看药,也不过是他当时实是不知自己该以如何的面目去面对醒来了的她。毕竟,前次在红叶寺畔分开的那夜,他是如何因失望嫉妒而转为恼怒,对她说出最为冷酷无情,甚至是伤害她的话,他自己并未忘记。
看药回来,他便停在了门外,犹豫徘徊之际,见她推门而出。
他的存在惊到了她,她立刻便要退缩回去。
那一刻,他也不知自己是吃了怎样的蓬莱错药,竟心头发热,情不自禁便留下她,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不是他刻意。
在那一刻,他那样做了,那样说了,全然心血来潮,言由衷发。在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是不敢相信,为了叫她欢喜,将她打动,哄她忘记他此前曾对她的不好,他不知自己还能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若叫他的阿嫂知道,她该当如何惊奇,嘲笑他也是说不定的。
然而,她竟还是心硬如铁,不曾被他打动。
说不失望,怎么可能。依他原本性子,他该再恼恨起来,和她翻脸,掩盖他此刻再一次被拒的妒怒与挫败之感。
可是这一次,他竟丝毫没有愤怒。
他第一次在太华山宇文后营的雪地里遇她,便觉她和世上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眉眼如天上偶然飘来的一朵轻云,倒影投入他的心湖,从此便留下了影。后来知她真实身份,他又觉她可怜,想将她从她的泥潭里救出。再后来,也是因了她,想到她时的莫名欢喜,见不到她时的辗转反侧,知不可得时的失落,冲动过后的懊悔,还有,他无法自抑的如影随形的暗暗嫉恨……
所有在他此前二十年人生里从未曾有过机会得知的这些滋味,因了她,竟叫他全都知晓了遍。这个李家的女儿,就好像一条虫,一头钻进了他的心里,他自己是再也无法将她驱出去了。
他无法忘记,最初,在知晓她为报信掉头回来了,他赶往风陵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快些见到她,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还无耻至极地暗在心里盼望,上天助他,最好叫她被什么事给耽搁住,千万不要那么快便被白四送走离去了。
他没有想到,在他赶到后,她确实如他暗盼的那样,被阻滞了下来,然而,却是以那样一种生死不知的方式。
遍寻她不见,绝望之时,赶到野渡,又误将那个被射死的少年当做是她。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他宁愿她已与崔重晏那些人一道,安然踏上了回往青州的路。
那大起大落,此生他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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