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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没说什么,也无任何别的表情,只再次沉默了下去。
然而,李霓裳的直觉却告诉她,他似乎因了她的这个回答,情绪又坏了。
从在华山第一次遇他到如今,总共也就不过几个月而已,二人处在一起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她与他自然不算很熟。但是,她多少也有些知道了,这位裴家的郎君,性情实在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好起来叫人如品醇醲,如尝饴露,如含蜜渍,坏起来,也足以叫她胆战心惊。
她顿时又暗暗紧张起来,正在心中暗中揣摩方才哪里应错了,又惹他不快,忽然,耳中传来了他新的问话之声。
“前次我听瑟瑟之言,在我之前,你那姑母,已将你暗许给他了,是不是?”
李霓裳一惊,心下登时如坠沉铅,人定住了。
他没提名字,但她怎会不知他所指何人。
她抬目,二人便再四目相交,只这回,他的目光无任何闪避,只幽幽地看着她。
她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仿佛深深呼出口气,接着,转了目,看着一旁的火烛。
“我再问你……”
他顿了一下,回转视线再次看着她,仿佛极是艰难,终于,低声地问出了一整句的话。
“他可是你的……情郎?”
“你二人可有……夫妻之实?”
裴世瑜知自己决不该如此向她追问这种事的。这实在太过唐突,亦极粗鲁无礼,他与禽兽无二了,竟敢臆测她这种阴私之事。
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从猜到崔重晏肯为她做这种于他而言风险极大、却无眼前大利的事开始,他便有一种感觉,崔重晏和她的关系,恐怕绝不止爱慕如此简单。
心里像在遭着无数虫蚁啃噬,一想到她竟可能和除他之外的别的男子做那种亲密之事,他便恨不能提剑过去,将人夺来,叫她往后再不能分心,只属于他一个人才好。
才问完话,他便后悔了。因看到她的一张姣面顷刻间褪去血色。
她显是僵了,不动,没有回应。
然而如此,又岂不是最清楚的回答了?
裴世瑜心情纷乱,更是懊悔万分,恨自己愚蠢,令她陷入如此巨大的难堪里。
“罢了!我不该问你这些的。”他立刻又道。
“不管早前如何,如今是我先娶了你的。”
他暗暗地捏了下拳,松开,再捏紧,再松,反复数次,终于,忍下了方才已经遭过拒的羞耻,慢慢又道:“公主,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愿留下?”
说完,他看着她。
许久,她非但没有反应,反慢慢将眼垂落,人又一动不动,仿佛化成玉像。
或是后背血渍暗渗,方才本已麻木的痛楚渐又转为清晰的缘故,他的面色渐渐也遭不住了,白里发青。
“所以,你是铁了心地要回?”
随了这一句,他的神色也彻底地冷了下去。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步足之声,那足声轻巧,听去应是女子所发。
“出去!”
步足声入了裴世瑜的耳,他道是此间婢女,蓦地转面,向外喝命一声。
那步足音停了一停,然而很快,非但没有如他所命的那样后退,反而,继续朝前行来,接着,人似停在了门外,轻轻叩动门户。
“没听见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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