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心软了,也坐不住了。他对好友郦商道:“从前你还劝我,如今换我来劝你了。我知你因为郦寄那孩子,与建成侯一脉交恶,故而愧对吕氏,愧对太后,可陛下的子嗣有难,实在是皇后的过错,你还要装看不见吗?”
郦商似老了十岁,长叹一声:“……兄长说的是。这天下尚是刘家天下,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一点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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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颍阴侯灌婴与曲周侯郦商达成了共识。
但皇后是吕家人,太后的亲侄女,他们也知废后乃天方夜谭,只能先上书弹劾。支持灌夫人的官吏与他们一道,雪花一样的弹劾书,飞进未央宫与长乐宫,太后翻开看了看,便不再理会。
灌婴随后去找周昌。
大汉三公,丞相曹参紧跟萧何步伐,除却朝事万事不管;太尉周勃不是和他一条路的人,周勃的次子亚夫还跟在梁王身边呢。唯有御史大夫正直万分,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他连先帝都敢喷!陛下保住太子之位,有他的一份功劳,太后对他极为尊重。
哪知最有希望的周昌凝视着灌婴,摇摇头。
“颍阴侯这是,关、关心则乱。”周昌说。
他察觉到了此事的诡异,然而灌婴作为灌夫人的父亲,心本就偏着,故而冷静不了。殊不知朝堂诸公,沉默的乃大多数啊。
灌婴无功而返,周昌叹了口气。
皇嗣重不重要?重要。更重要是另一件事——昨天周勃上门和他谈起,说陛下耕作田垄的时间越发多了。他立马进宫劝谏,陛下只说农为百姓之本,他得为天下百姓作榜样,周伯伯觉得不对么?
周昌望着刘盈温和的脸,满肚子重话喷不出来了。
他总觉得不安。弹劾这事也是,换做平时,太后早就大怒,劈头盖脸怒斥灌婴了,可太后没有。
过了几天,长信宫终于有了动静,太后准许灌夫人母亲入宫探看,并准许她把府上惯用的女医,和从小服侍灌夫人的婢女带进临光殿,服侍灌夫人直到生产。
与此同时,太后召来吕氏彻侯,勒令他们不可争斗、放肆,一切以陛下子嗣为重。
交侯吕产不可置信,颇有委屈之言,吕雉只让他滚出去:“哀家是英儿的姑母,还能委屈她了不成?”
弹劾之风霎时一停,灌婴等功臣再无可奈何,为灌夫人着想,也只能谢恩了。
……
临光殿,灌夫人坐在窗边,秀美五官浮现隐隐的哀伤。
她语气平静:“我的腹中,真的是女孩儿么?”
女医淳于岫抬起头,偏浅的瞳仁如蛇一般神异,她收回手,遮住爬满黑色纹路的肌肤:“回禀夫人,我在蜀中多年,为女子的诊断无一出错。如若有错,甘愿令夫人处置。”
巫医不分家……灌夫人渐渐攥起了手:“我知道了。”
落水之前,她就问过一遍,只不过不甘心罢了。
她用孩子绑住了陛下,事到如今,她又得到了什么?
等淳于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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