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哭笑不得:“哪有你说得那样厉害,不过是……”
“确实厉害。”
身后忽然落下低沉喑哑的一声,伴着轻微的咳嗽声。
谢清鹤一身鸦青彩绣祥云纹提花绡长袍,肩上披着玄色氅衣,腰间束着石青色攒花结长穗宫绦,轻裘宝带,华服锦冠。
谢清鹤颀长身影随着落日残阳淌落在台阶上,那双黑色眼眸映着漫天余晖。
他立在昏黄光影中,一只手背在身后。
沈殊和圆圆不知何时离开,雀室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身影。
谢时渺满脸堆笑,飞奔跑向谢清鹤:“父皇。”
谢清鹤俯身抱起谢时渺,那张脸依旧透着苍白孱弱,可见大病未愈。
谢时渺喋喋不休:“父皇,母亲又是我的夫子就好了,夫子讲的那些枯燥乏味,比不上母亲说的有趣,母亲若是出书就好了,这样我也不会看书看睡着了。”
沈鸢面带薄红,低低呵斥谢时渺两声:“胡说什么,夫子才学渊博,学富五车。”
谢清鹤抱着谢时渺坐在临窗炕上:“可夫子不懂医。”
他抬眸瞥了沈鸢一眼,“你刚刚不是还说,好些住在海船上的女子不懂医吗?授人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你还不如编纂医书,教她们一些浅显的医理。”
沈鸢瞪圆眼睛:“……我?”
她为难,“我并非郎中,只怕是班门弄斧。我先前其实想过,在偏远村落开设医馆。”
可惜这不是小事,她和郑郎中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清鹤轻描淡写:“这也不难。”
沈鸢反唇相讥:“怎么不难。”
如何设医馆,如何挑郎中,药材如何往深山老林运。
一桩一件,沈鸢都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待谢清鹤朝自己递来一杯恩施玉露,沈鸢后知后觉窗外月上柳梢头。
一轮明月浅挂在江上,谢时渺倚在青缎迎枕,松苓轻手轻脚踱步入内,抱着松苓往隔壁走去。
沈鸢讪讪,忽觉自己竟和谢清鹤说了这么多话,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谢清鹤忽的开口:“我很高兴。”
沈鸢驻足原地,身影僵硬。
耳边不知为何,竟响起先前谢清鹤那一声对自己的控诉。
他说沈鸢“凶”。
拢在袖中的手指捏成拳,颤栗不已。
背对着谢清鹤,沈鸢眼角无声滑过一滴泪珠,她听见谢清鹤轻声道。
“你以前从不会同我说这些。”
沈鸢猛地转首,红着双眼瞪着谢清鹤:“……没有吗?”
谢清鹤一怔。
沈鸢怒目而视,心口起伏不定。
在乡下的那段时日,沈鸢几乎和谢清鹤无所不说,她对谢清鹤一点戒备也没有,路上碰见一只山雀都会和谢清鹤说。
大到今日山里有官兵巡查,小到院前长了一株杂草。
沈鸢眼周泛红:“我那时真是傻,竟看不出你是在敷衍我。”
谢清鹤起身握住沈鸢的手腕,拽着她入怀:“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
沈鸢轻声哽咽:“谢清鹤,姐姐说我是对你不甘心,所以才会心有所盼。”
谢清鹤身子一顿,漆黑瞳仁中掠过几分窃喜,他眼中带笑:“沈鸢……”
沈鸢扬起头,目光直直凝望着谢清鹤。
谢清鹤低声,喉结轻滚,他坦然认下以前所有做过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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