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一惊,她看见了血丝渗透谢清鹤的衣襟。
“你的伤……”
谢清鹤脸上表情淡淡,他声音很低,困意如潮涌一点点漫上谢清鹤的眼角。
“陪我躺会,沈鸢。”
嗓音无力。
眼皮沉重,谢清鹤再也掌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沈鸢皱着眉,她垂眸,抬手一点一点掰开谢清鹤握着自己的手指。
根根手指如五指山一样,严丝密缝缠绕在沈鸢指间。
沈鸢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寝殿燃着的松檀香渐浓,青烟弥漫在鎏金珐琅香炉上空。
沈鸢盯着那几缕凌空而上的白雾,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枕边竟然空了一半。
锦衾冰冰凉凉,榻上的谢清鹤早没了身影。
云影横窗,皓月当空。
细碎的银辉如绸缎铺在檐上,沈鸢披衣起身,忽然听见偏殿传来戚玄的声音。
“蛊虫一般只会一旬发作一回,如陛下这样的,实在罕见。”
崔武面色铁青,上前两步,一只手拎起戚玄,一只手捏拳。
他红着双目,面无表情。
“陛下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将你五马分尸。”
谢清鹤端坐在上首,一张脸难看到极点,他沉声:“崔武。”
崔武不甘心,提着戚玄的衣襟不肯松手:“陛下,定是这姓戚的妖言惑众,当初他明明说了蛊虫发作只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
谢清鹤淡漠抬眸:“暖阁有人。”
崔武愣住,少顷才回过神:“陛下是不想让沈贵人知道此事?”
也对。
谢清鹤身为一国之主,若是让人知晓谢清鹤身子抱恙,天下必然大乱。
谢清鹤目光冷冷飘过崔武:“她刚睡下,朕是不想你吵醒她。”
崔武木讷站在原地,脸上神色如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
他讪讪干笑两声,提着戚玄的手却仍是不肯松开。
崔武垂眸,恨铁不成钢:“陛下,戚玄此人谎话连篇,还是交给下官处置。”
谢清鹤身上的蛊虫发作越来越频繁,先前还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五六日一回,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戚玄半点也不为自己的性命忧心,那张脸仍是一点裂痕也无。
崔武心口的怒气更甚。
戚玄慢悠悠:“我还有一法,可让陛下此后再也不用受蛊虫之苦。”
谢清鹤无声抬眸。
戚玄推开崔武,正正衣襟,他朝前走了两三步,朝谢清鹤拱手。
“当初陛下为殿下借命,用的是陛下的心口血。可殿下的至亲之人,可不止陛下一人。”
崔武大惊失色:“你想让沈贵人做药引?”
戚玄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救女心切,沈贵人身为人母,定不会拒绝。”
长剑出鞘,一道银白光影闪过,谢清鹤手握长剑,锐利的刀刃明晃晃横亘在戚玄喉咙。
他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这事还有谁知道?”
戚玄脸上划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恢复淡然之色。
刀刃贴着他的骨肉渐深,逐渐有血珠渗出。
他强装镇定,再次朝谢清鹤拱手,可那抱着的双手,却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
谢清鹤通身的压迫和震慑如黑云重重压在戚玄身上,不寒而栗。
“没有。”他强忍着心口的恐惧,“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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