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绝望视若无睹。
他总是那样居高临下站在沈鸢身边,静静看着她的狼狈不堪。
谢清鹤眉心皱紧,面色铁青。
骨节几乎要被捏碎。
良久,谢清鹤艰难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都过去了……”
“过不去!永远也过不去!”
沈鸢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风呛入沈鸢的喉咙,她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被关在里面的人是我,被迫杀人的也是我。”
沈鸢泪如泉涌,她一手扶着朱漆木柱,滂沱风雨摇曳在沈鸢身后,如凝结而成的织网。
沈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凭什么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折磨自己的人是谢清鹤,如今轻飘飘落下一声“都过去了”也是谢清鹤。
沈鸢哑然失笑,她扬起满是泪水的一张脸,苦笑两声。
谢清鹤目眦欲裂,猩红着一双眼睛:“可那也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沈鸢,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良心不安?
这样一句话从谢清鹤口中说出,沈鸢简直想要仰天大笑。
“谢清鹤,你有良心吗?”
沈鸢歪着脑袋,只觉谢清鹤实在是好笑。
她睫毛颤动,惊落点点泪珠。
“陛下总不会不记得,我也杀过人的,那支金步摇……还是陛下送的。”
她讪讪扯了扯嘴角,“也是陛下亲自教我弓箭,让我……”
谢清鹤怒不可遏:“——沈鸢!”
台阶上洒满无数的雨珠,莹润的水珠随风摇曳,映着天地万物的萧瑟寂寥。
宫人远远侍立在戏楼下首,无人知道楼上的两人在说什么,也无人敢细听。
秋风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冷意,扑打在谢清鹤脸上。
他咬紧后槽牙,似是要将沈鸢拆吞入腹。
“你是不想怀孩子,还是不想怀朕的孩子?”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平地而起,天地间如浸泡在密不透风的雨幕中。
亮白的银光横亘在沈鸢脸上,她双目失神空洞,好像谢清鹤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沈鸢缓慢抬起眼睛,视线似有若无在谢清鹤腕骨上的红痣掠过。
苏亦瑾离开后,沈鸢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谢清鹤手上的红痣,不去想自己当初认错人的愚蠢,不去想自己心甘情愿错付的心血。
她笑笑,轻声呢喃。
“我本来,喜欢的也不是你。”
谢清鹤瞳孔骤缩,黑眸底下一片灰暗。
青玉扳指捏碎在掌心,碎片扎入谢清鹤骨肉,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珠子汩汩从手心滚落,泅落在地。
陡地。
谢清鹤张瞪双目。
沈鸢身子朝后栽去,轻飘飘的身影从台阶上坠落,如断翅的残蝶。
她从未想过留下孩子,也从未想过活下去。
一道黑影忽然闯到沈鸢眼前。
谢清鹤护着沈鸢,往下滚了三四个台阶。
他双手牢牢垫在沈鸢身下。
沈鸢听见了骨头断开的声音,空中似乎还有血腥气弥漫,混杂着雨后泥土的腥气。
数不清的宫人朝自己涌了过来,脚步声、惨叫声、惊呼声混在一处。
沈鸢耳边吵吵嚷嚷。
一片喧嚣中,沈鸢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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