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永庆帝声音沙哑。
赫连信缓缓抬头,一张与记忆中几乎重合的面容映入永庆帝眼帘。尤其是那双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永庆帝眉头微蹙。先前赫连信进宫时,他便觉得熟悉,今日一见,更觉得像极了,尤其是在梅园之中。
可记忆中的梅园比这里小,统共没有几棵梅树,是他在潜邸时唯一的安心之所。
他那日在宫中饮了不少酒,回府后心情烦闷——陈王那个老匹夫,风烛残年的躯壳里,仍烧着一把龌龊的火,居然想纳自己的庶妹嫣儿为后!
本是花甲之年,却仍色心不死,一双浑浊的眼珠里泛着淫邪的光,活像两洼发臭的泥潭。
面皮松垮,身形臃肿,腰腹堆叠,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似一只垂死的癞蛤蟆,却还妄想吞下天鹅肉。
自己悉心养大的花,岂能被那等腌臜老货摘了去?
走进梅园,遥遥望见一个身影,跪在梅树下似在祈祷,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光。梅枝横斜,暗香浮动,她的轮廓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夜风掠过,几片花瓣悄然飘落,沾在她的肩头,又滑入泥土。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首,月光便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兄长,”女子轻唤一声,起身朝他奔来,梅枝在她头顶轻晃,惊起一缕幽香。
“嫣儿不想嫁进皇宫,兄长能不能想想办法?”
萧嫣儿直直跪在他面前,泪珠一颗颗滚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兄长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目光落在萧嫣儿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十六岁的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此刻却因恐惧而面色惨白。
可这桩婚事能让他青云直上,能让他的野心最快实现。
“胡闹。”他退后一步,声音低沉,却掩不住其中的一丝颤抖。
“兄长!”萧嫣儿膝行两步,抱住他的腿,额头几乎触到他的腰腹,“陈王都能当嫣儿祖父了,嫣儿宫规礼仪一窍不通,岂能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起来说话。”他伸手去扶,却被萧嫣儿躲开。
“兄长深得陈王信任,一定有办法推拒这桩荒唐的婚事,对吧?”柳嫣抬起泪眼,眸中满是希冀:“父亲临终前说过,要兄长照顾好嫣儿的……”
“此事已定,由不得你任性。”他背过身去,声音冷硬如铁,“陈王虽年长,你嫁过去就是皇后,我们萧家自父亲去世后日渐式微,这门亲事多少人求之不得。”
萧嫣儿身子一颤,眼泪落得更急:“兄长是说……要用嫣儿的终身幸福,换萧家的前程?”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想说不是,想说让她再等等,等他羽翼丰满,等他大权在握,定能将她从陈王宫里接出来。
可这一切,无法述之于口。只能在触及萧嫣儿绝望的目光时暗暗隐去。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傻丫头,”他声音柔和了些,“为兄怎会不为你着想?只是圣意难违……”
“圣意?”柳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是陈王看中了萧家女儿好拿捏吧?兄长可知宫中那些传言?前年进府的贵妃是怎么死的?去年那个投井的娴妃又是为何?”
他瞳孔微缩。
他当然知道,陈王暴戾成性,后宫嫔妃非死即疯。他闭了闭眼,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
“兄长……”柳嫣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决绝,“若兄长执意送嫣儿入那虎穴,嫣儿宁可现在就死……”
“住口!”他厉声喝止,一把将她拉起,“这种混账话也敢说?”
萧嫣儿仰着脸,泪水在烛光下闪烁如珠,馨香暗袭,他头昏脑胀起来,竟不自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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