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比他的弟弟赵向聿还小一岁,有着赵向聿没有的坚韧和不屈不铙的意志。
昨晚与姑姑视频,姑姑今年四十八,定居国外,当年被迫与初恋分开,继而与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婚姻维持年限与夫家商业立足年限几乎一致,夫家破产,姑姑净身出户,一个人跑去国外,这些年,姑姑换过的男友无数。
姑姑给他介绍小她二十岁的男友,支开男友,赵禹庭问姑姑有没有在他们身上支付过感情。
姑姑笑着说他问出跟身份不匹配的问题,她告诉赵禹庭:人生苦短,请先享乐,养男友如养宠物,偶尔哄哄宠物,逗他开心,宠物开心,即便出走,也会找回来的路。
赵禹庭不想养宠物,不想做浪费时间的事,但他想做个实验:放出去的宠物会不会找回家的路。
老练的驯鹰人知道,真正的征服不在锁链的刻度,而在苍穹的边界,鹰羽翼丈量过所有风的形状,最骄傲的猎手会自愿栖息在最初的手套。
赵禹庭侧身,示意他进屋:“告诉我,你上学是为了什么?为毕业找份工作,摆脱底层身份,把学历当作逃离原阶层的工具,带着你父母家人的期待,毕业后到处投简历,挣脱‘淘汰者’命运,既如此,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我给你足够了。”
黎又瑜摇头:“对你们这些上层人士来说,无形的阶层烙印很难消除,我也从来没有将自我价值与‘是否逃离底层’绑定,对我来说,知识不仅能带来经济资本,更赋予人打破认知局限的能力,你可以嘲笑我,看不起我,但你不能蔑视我的决心。”
赵禹庭冰冷的脸上表情未变,在黑暗里站了许久:“你可以去上学。”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勋,他在瑞阳县的工厂,真的是五金工厂吗?”
“工厂只是一个幌子,他在经营期间购买三台小型挖掘机,雇佣多名矿工,合理怀疑,赵勋非法开采矿产。”
黎又瑜激动地抓赵禹庭胳膊:“我在我爸爸的笔记本里看到过打矿井的工费,我们是不是可以报警调查?”
“笔记本不能作为证据,耐心等待。”
“我已经等太久了,我需要一个真相,一个我父母死亡的真相,他们身体健康,家中无欠款,他们不可能自杀。”
“你能做的只有忍耐和等待,做个听话的孩子。”
黎又瑜胸口剧烈起伏:“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不被上层阶级一手遮天掩盖的真相。”
赵禹庭僵硬地搂过黎又瑜的肩,将他按在自己胸前:“阳光也会照在上层阶级的土地,也会有人头顶光芒。”
“谢谢,这次的谢是真心实意的,那三百万,总有一天我会还你,只要我还活着。”
他的眉眼明亮,如初春融雪的溪流浸润荒野,如盛夏树影间跃动的光斑唤醒倦意,那种独有的、自灵魂深处散发的生机,恰恰是赵禹庭所缺失的。
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喜欢在下雨天看电影,母亲的文艺总跟雨有关,赵禹庭清楚记得一部母亲看哭过数次的电影,中间有一句台词:“有的人黯淡浅薄,有的人光彩万丈,有的人败絮藏心。”
多年之后,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知道了那部电影的名字:《怦然心动》。
赵禹庭抬手遮住他的眼,对着他吻下去,从温柔到撕咬,赵禹庭在他的唇间反复向自己强调:“心动是无能的人用来强调自身价值的低等手段,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失去控制内心的本能。”
开学那天,赵禹庭不在家,赵向聿抢迟锦佑的工作:“阿迟,你工作那么忙,你忙你的,我送他去学校。”
车上,黎又瑜盯着赵向聿:“你想干嘛?”
“去找杨孝南,欠他的钱还没还。”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那样太明显,阿迟会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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