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荡漾,倒映着火光,如同神谕。
雨水顺着郑禾的睫毛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蜿蜒成溪。她站在古井旁,脚下泥泞的地面已被无数跪拜者的膝盖压出深痕。火把的光在雨幕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既期盼又愧疚的面容。
“下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瘦小的女孩被母亲推上前,胳膊上的人面疮正发出猫叫般的呜咽,仿佛一个孩子。
女孩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眼泪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郑禾蹲下身,视线与女孩齐平。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女孩的疮口上。
金光流转间,那张扭曲的小脸如晨露般消散。
女孩呆住了,突然伸手摸了摸郑禾眉心的朱砂。
“疼吗?”女孩小声问。
郑禾怔了怔。
这是今日第一个问她感受的人。
她摇摇头,指尖拂过女孩湿润的眼角:“不疼。”
身后的母亲突然跪倒,额头抵着郑禾的鞋尖:“仙子大恩,我们全家做牛做马……”
“不必。”
郑禾扶起她,将女孩送回母亲怀中,“下一个。”
人群再次骚动。
这次是个跛脚老汉,他战战兢兢地撩起裤腿,小腿肚上的人面疮已经溃烂见骨。
当郑禾的血滴落时,老汉突然嚎啕大哭:“仙子……我……我之前还想对你动手,我……你不该救我……”
郑禾按住他颤抖的膝盖:“为何不该?我记得,我来杜鹃湾的时候,你给我指过路。”
老汉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显然没想到这等小事会被记住。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人们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雨停之后,空气清新,郑禾的白衣早已被血浸透,却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的伤口愈合得越来越快,现在只需浅浅一道划痕,就能涌出足够的鲜血。
人群后方,几个妇人正用刚痊愈的手编着花环,野菊与艾草缠绕成朴素的花冠。
“仙子!”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先前治愈的小女孩捧着个粗陶碗跑来,碗里晃荡着浑浊的液体:“娘亲说,红糖能补血...”
郑禾看着碗底未化的糖渣,她接过碗,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中饮尽。
甜腻的味道混着土腥气,却让她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些许温度。
“谢谢。”她摸了摸女孩的发顶,转身时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铁匠张大山像座铁塔般杵在面前,粗壮的手臂上还留着新愈的疤痕。
这个曾扬言要烧死“妖女“的汉子,此刻却红着眼眶,双手捧着一件簇新的棉袄。
“我婆娘连夜赶的。“他声音粗嘎,“料子……料子是最好的!”
郑禾记得。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那件棉袄,看着郑禾染血的手指抚过细密的针脚。
铁匠的媳妇躲在人堆里,手上还缠着止血的布条——那是为人面疮放脓时割伤的。
“我收下。”
郑禾轻声道。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人们突然争先恐后地涌上前:
“仙子尝尝我家的枣糕!”
“这是祖传的伤药……”
“让我给您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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