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进来,并让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出去后,才压低声线,说,“娘娘,姓周的死了。”
明黛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人还是有些恍惚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想起他是谁。
桃苒的声音继续传来,“慧安郡主和他成亲后对他非打即骂,许家人更是没有承认这个女婿,明里暗里的磋磨着他,完全是不把他当成人看,结果姓周的倒是个狠人,居然暗中收集许家意图谋反的罪名,还在公堂上翻出证据力证他们借巫蛊之事对陛下下手,动机是因为惠安郡主因爱生恨。”
“许家也应该很后悔没有一早就掐死那么条毒蛇,否则也不会害得如日中天的许家变成如今的阶下囚。”
明黛听后竟不觉得惊讶,只觉得唏嘘,再叹一声世事无常。
桃苒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娘娘,那人临走前一直说要见你,说他后悔了,还托人转交一样物什给你。”
“东西扔了吧。”明黛闭上眼,骨指半屈轻叩桌面,“至于他,给他一张草席裹一下,也就当全了我们做过夫妻的情分,此事不用告诉给眠眠听。”
眠眠也不需要有一个如此不堪的生父,只要记住她的父亲是当今万人之上的帝王,她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即可。
明黛也不会信鳄鱼的眼泪,因为它们除了给自己添堵以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今年的雪落得倒是比往日早,十一月份的尾巴已是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①。
和落雪同来的是燕珩的身体彻底枯败下来,外表看起来仍和常人无二,实际上内里则是被白蚁蛀空的枯木。
太医更是断言,只怕他活不到来年的春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的缘故,所以才总爱忆往昔,“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是在想一件事。”
和他在梅林里围炉煮酒的明黛倒了一杯青梅酒过去,顺着他的话儿打趣道:“哦,在想什么。”
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着身后软卧的燕珩端起酒樽,摇晃着杯中琥珀酒液,狭长的眼眸半眯,“我在想,如果我当年没有失忆,也没有带回林婉娘,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对于这个假设明黛无法回答,因为她不确定一个人的真心能维持多久,毕竟真心都会在瞬间变化。
唇边蔓延着苦涩的燕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许是喝得太急,连原本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都染上了点点红意,眼睛变得迷离起来,“说来我倒是需要和你道歉。”
因为他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虽然也有喜欢的成分,但更多的是还是想要获得她身后明家的支持。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背负着怎么样的血海深仇。
可她就像是一束光义无反顾的照了进来,也让他贪婪的想要抓住这一束光,即使他身处地狱也想要将她给拽下来。
“为什么突然想要和我道歉?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明黛可不认为他会突然间的良心发现,就算他真的良心发现了,她也不接受他的道歉。
伤害已经造成,又怎会消失。
“自然是因为我这具糟糕的身体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不能年年岁岁与你长相守,所以你说,我应不应该和你道歉。”那些她不知道的真相还是由他带进棺材里吧,免得给她图增不喜。
燕珩提起酒盏给自己倒上一杯,仰头饮下。
那么好的雪景,那么好的酒,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喝到。
那日梅林煮酒过后,燕珩的身体就像是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肉眼可见的枯败下来。
太子尚年幼,朝堂上便由皇后和燕珩指定的三位辅国大臣相互把控,只等太子长大后归还皇权。
眠眠得知父皇要不行的时候,直接从国子监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着,“父皇,眠眠还等着你好起来带眠眠去放风筝,你答应过眠眠的,你不能食言。”
昔日打马游街,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郎如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遮住了满眼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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