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亭应后,刚要出屋,就见姬时语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好萍亭,你多倒一杯回来!”
“小姐?”
“快去快回!”
姬时语摆摆手,让萍亭赶忙去舀她心爱的桂花蜜了。
姬合英令人发指的宠妹,姬时语喜欢岭西的桂花蜜,她便命人拖了三罐回来,还都用冰块冰着。可到了京城,怕姬时语喝了太凉,她吩咐过多次,定要煮热了再倒给姬时语喝。
当萍亭捧着两杯热乎乎的桂花蜜折返时,姬时语已自行穿好了褙子,她噔噔噔便带着桂花蜜跑出院子。
甜甜的蜜香随晚风吹拂,分外勾人。
不知不觉,姬时语走到了江曜住的小院。
她想到待父亲归来,江曜便要离开忠义侯府了,算时日,也不过再待三日。
他养伤的日子,她做了承诺,信誓旦旦说会请江曜吃香喷喷的食物,可她却没信守承诺。
这不好。
姬时语捧着桂花蜜,低头沿着青石路行走,脚尖不自觉就踢了几颗小石子。
石子咕噜噜地滚动,拨开野草芦苇,一颗、又一颗扑腾落进了湖中。
涟漪一圈圈荡开,月光倾泻而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姬时语的瞳孔之中,她站定在了原处,脚下仿若生了根。
湖中的少年赤_裸着上身,他背对着她,月色笼罩之下,洁白的光点便落在他的双肩与后背。
姬时语从未如此清晰的望见,少年不过十三岁的身躯,露着一道道纵横蜿蜒、丑陋崎岖的伤疤。
那些疤痕如同长条的蜈蚣,爬满了他的后背,有的旧伤已成了黑红,还有的新伤才愈合,长出粉嫩的新肉。
姬时语是个怕疼的,她连喝药都觉得太苦涩。
前世今生为了这副破败的身子,小时候她受过几个疗程的针灸。
当那细长的银针刺穿她的肌肤,从手腕的另一头穿过时,她在舒氏怀中哇哇大哭。
儿时她贪玩,姐姐姬合英随父在练功场习武,她耍了性子也要去学,却被尖锐的刀剑刺破了手心。
姬时语不记得自己哭成什么样,但定然是疼了她好久。
因为娇气太怕疼了,爹娘疼她,不让她碰刀枪,更不允习武。
可每每见到姐姐身上新添的伤,她都会心疼地掉下眼泪。
姬合英是知道的,她太能感同身受,如同她自己被伤。
如今姬时语见到江曜伤痕累累的后背,那些陈年旧伤,一寸寸伤在人的肌肤之上,活生生刮开血肉,见到血骨。
该有多疼啊。
姬时语的后背仿佛让人抽打,落下鞭子,滚开皮肉,她咬着嘴唇,眼底有泪花蓄起。
胸口闷,心也隐隐作痛。
好疼、好疼。
风中伴随小姑娘隐忍的哭声,江曜转了头。
他就那么看见月光下,小姑娘捧着茶杯,白嫩的脸颊无助掉着眼泪,那双灵动的圆眼愠着说不尽的心疼。
江曜喉结滚动,他害怕看她纯净的眸子,也畏惧她流露出这样的意味。
“你别这样。”
江曜恨不得将自己埋入水里,让姬时语再看不得。
如若他是岸边的一颗芦苇就好了,或是水里的一条鱼,那样他便能轻易面对这样的姬时语了吧。
姬时语咬唇,努力压住抽噎,“你转过去,不要看我……”
她才是难为情,该死的眼泪没忍住,她是感受到了江曜的痛苦才会哭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