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朱缙第一次被愠怒冲昏了头脑,无法遏制胸膛那股燃烧的力量,虾青的筋蜿蜒于手臂,有种想把她掐死的冲动。
堂堂皇后之位,被她看得那样廉价,说抛弃就能抛弃。
一个女人罢了,既然她想死,他成全,即便她哀求也没用。
“你确实承担不起。”
“脱下来。”
他口吻冷得可怕,神色更如暴雨倾注,风卷云渡,闪电从布满乌云的眼中射出,阴影如怪物那般巨大。
林静照被天威雷霆所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险些被恫吓瘫软在地。
这才是帝王褪去道家温和的外衣后,真正凶狠的样子。
生死关头她保持了镇定,摘下沉重的凤冠,依次将层层叠叠的富丽堂皇的凤袍褪下,仅剩苍白的亵衣。
失了凤冠霞帔的保护,她被殿内阵阵阴风吹拂,非但没有摇摇欲坠之感,反而挣破虫茧,飘飘然卸去了枷锁,超脱飞升。
朱缙死死盯着她不卑不亢褪掉的发饰衣襟,委落在地犹如一层华丽的死鬼人皮,太阳穴怦怦作痛。
她脱了,他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命令她脱,不是真吝啬那件凤袍,而是想逼她央求他。
她就那样三下两下干净利索地褪下,没有丝毫留恋,也不像以往那样央求自己,视死如归。
朱缙唇齿干涸,气得阴冷发笑。
这么多年他对她的付出皆如古井捞月亮,捞上来个镜花水月,破碎冰凉的水!
他内心隐隐锥心之痛,心被揉皱了,难以抚平的棱角和皱襞,千万般狰狞的憎恨瞄准她射来箭镞,呼吸剧喘,极力压制着嘴边把她拉下去杖毙的命令。
以前他还能看得懂她,现在完全看不懂了。
林静照最后朝他叩了一首,作为臣民向大明君父的敬重。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他们尘归尘土归土,不会再有相见的场合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煎熬,走向终结。
“臣妾多谢陛下多年的庇护照拂。”
她瘦削的肩膀愈发清减了,在微风中脆弱如纸片,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
——夏日并不冷,透着些暖。
她也不知为何,忍不住地哆嗦。
可能是雪藏心房多年的寒气一朝被放出去,寒气逼人,将她整个人的血液都冻结了。
忤逆君王,她未曾后悔,相反很痛快,生平从未享受过的畅快淋漓。
朱缙呼吸滚烫,眸子猩红洇血,素来英察苛武的他失去了修行之人的沉静如水,险些失控。
良久,他才恢复了锐利的冷静,心被一瓢冷水浇灭,神智重新归于正常,针锋相对地道:
“皇贵妃不必如此焦急寻死。”
她死可以,但有一条,即便是她死也要弄清楚的。她若不分说明白,他把她尸体挖出来刨根问底。
“你对朱泓究竟有没有情意?”
他不死心地问。
林静照默了默,此时再问这问题有些好笑,如实答道:“臣妾对昔日的主子,当然有情义。”
“何种情意,浓到什么地步?”
朱缙的额不知不觉爬满了青筋,一眨不眨的凝视她。
“陛下已知道了。两次为主子死的情义。是身为谋士的职责。”
她讷然道。
朱缙死水无澜,“现在是第三次?”
她怔了怔,苦笑:“是。”
“可你也身为后妃。”
他浓重的嫉妒与不甘,黑涛滚滚的眼海中布满暗礁与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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