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力,上马背的过程是攀登山峰,耗费五六成气力。
终于骑上马背,她细喘着气,香汗零零星星自从额头沁出,暖晒的阳光如透明大罩子熏烤着脑袋,格外疲惫。
当真是力不从心了。她垂首撇了撇自己过分纤细的羸弱手腕,一折就断的细嫩花梗,哪里还有抖擞的驰骋精神,她终究不复少年时。
可目前形严势格,由不得她退缩。江家岌岌可危,她须得讨好君王,博得圣宠,保护自家族人周全。
林静照努力忘掉这些,扬起马缰,凭过往的经验长“驾”了声驱使马匹,直往圣驾所在奔去,带起一溜尘烟。
……
山脚下热,山顶上却凉爽。
春山耸立,柔和清澈的山风扑面而来,淡淡的阳光给群林撒上一层枣花金粉,冲破峡谷间的云雾。
各路王爷、权贵按礼制穿着清一色的整齐骑装,銮仪卫各司其位,青铜般严峻鲜明的轮廓,大明旌旗飘飘,乐鼓就绪,寂静的山岭染上了人间富贵。
他们的目光齐齐投一处,君王。
朱缙登高望远,微风鼓荡袍袖,清远冲和,仪容清整,疏宕萧散之气,着色浅淡的碧空深邃而袤远。
忽闻马蹄哒哒,有人竟大逆不道踏御道而来,见皇帝仪仗不下马。众臣本能地将目光聚集,连朱缙亦回过头来。
“末将林静照,参拜陛下!”
林静照从马背上半摔半跳而下,身披银光闪闪的银鳞铠甲,脸覆面纱,长发高高竖起,佩戴象征猛将的飞蛾冠,艳红的披风在身后随风猎猎作响。
朱缙难得惊诧了下。
二十多岁的她有着十六岁的倨傲,口唇在鳞光甲胄的硬扯下呈现绯红的脸色,摄魂夺魄,明亮恣肆的色彩渲染了整座灰淡的森林,她纤弱阴柔如纸片奇薄的体内,熊熊燃烧着将士之魂。
有那么一瞬间,朱缙清楚地确定这才是她本来样子,拂去厚厚尘埃后的原初模样。
文武百官尚呆若木鸡未曾反应,朱缙轻咳了咳,微冷的口吻肃然道:
“大胆。皇贵妃何故抗旨不遵?”
昨晚,他明明叮嘱过她的。
林静照面靥如莹白春雪,依旧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臣妾不敢,只是过于思念陛下,想随侍左右,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朱缙细细打量她,暖风和洁白的面纱一般浮动,明明在阳光下她的肤色似溅染了月光。她是个被废去武功的人,此刻虽表面装得轻轻松松,实则已强弩之末,脸色发青,额头渗着冷汗,体力不支了。
她这般讨好他辛辛苦苦上山来,若再赶她下去,恐她哀心衰弱,从马背上摔下。
朱缙默了几息,转身离开。
宦官张全连忙上前,殷勤对愣着的林静照道:“皇贵妃娘娘还不快跟着?这是陛下允许您留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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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照后知后觉,大喜。
笨重的军旅铠甲虽惊艳了众人,也一定程度上制约她的行动,使她羸弱的体力在春阳中消耗得更快。
群臣百僚更加后知后觉,皇贵妃无礼至极,当众抛头露面不说,还这等怪异装束!女妇自是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妖妃行事荒谬离奇,大违常理,竟光天化日之下分着双腿作男人装束骑马!
关键是她如此僭越,陛下也纵得,抗旨不遵的大罪轻飘飘揭过,一句重话未舍得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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