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忠不孝,完成不了使命,无颜面对君父,辜负了君父多年的信任和栽培,唯有以死谢罪,来世再报天恩。
良久,她从妆台上拿起一块金锭,径直吞入喉咙。
……
江杳猝然吞金而死,死得悄无声息。
内阁两位大员陆云铮和江浔同时告假,料理丧事。听说陆大人闻丧讯时心情颠越,震惊无措,脸色霎时惨白如雪,跑丢了鞋袜,跌跌撞撞连轿都不会上了,径直从马背上跌落,坐在地上呕血成升,抚膺流涕,昏死了过去,兀自一抽一抽涌着泪水。
江浔老迈之躯更难熬些,衰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等打击,一病不起,残命如烛风中摇曳。江璟元独自支撑着整个家,边侍奉着父亲,边料理妹妹的丧事。
惨剧来得太遽然了些。
谁也想不到,江杳归来那日还好好的,忽然间吞金自尽。她并未和陆云铮闹矛盾,甚至临终那一夜两人还你侬我侬。
江杳的离去对将江陆两家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几乎压垮了每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林静照处于深宫之中,无从得知江陆两家的的悲恸,江杳的死只是小小的水花,涟漪都激不起来。江杳死则死矣,并不影响什么,也不能保住陆云铮的性命。
两家料理丧事,江杳以首辅陆云铮之元妻名下葬。作为锦衣卫来讲,她深蒙天眷却忤逆君王违背使命,罪大恶极,连累她的师父锦衣卫指挥使宫羽罚禄三月。
林静照内心愈加寒凉,毛骨悚然,见江杳这个下场,不久的将来陆云铮必死。
她浑浑噩噩,心里空荡荡灌满了风,不可避免地对那位显清宫的道长产生憎恨之情,为陆云铮伤心,为自己的命运伤心。
任何求情之词都没用,她早已喑哑。
这可恶的宫墙将她束缚住,似梦似醒,浮浮沉沉,令人怀疑这不是皇宫而是人间炼狱。
几日来,她昏昏沉沉地糟蹋自己,想赶紧得病死了,最好赶在陆云铮死之前,这样心不用痛人也获得了解脱。
皇家的信条是灭口,死人是最守秘的。她既知晓朱泓的秘密,迟早也落得和江杳一样吞金而死的下场。
天色冥黑,铅云密布,灰沉的云团似翻滚酝酿的混浊波浪,轰隆隆的闷雷劈下,枯叶被坠落的雨滴打成烂泥,黑燕盘旋低飞,大雨将至。
这座吃人的皇宫,终于要露出最狰狞的面目。
林静照端立在昭华宫之前,阵阵冷风掠过裙摆,准备听候圣旨。
“皇贵妃,闻您近来精神恍惚,神志欠安,陛下特宣您去显清宫见驾。”
若是寻常召见,来传口谕的皆是张全,此时来的却是东厂沈光,此人和锦衣卫一起掌管诏狱,尖酸刻薄。
浓浓不祥的预感已充斥心头。
是生是死,她都得去面对。
林静照跟在沈公公之后,被一行人裹挟着,去觐见那位丹鼎青烟中的道君皇帝。
她已来过显清宫太多次,称得上是轻车熟路。显清宫的氛围很让人不喜,植着大片大片的寂静竹林,雨丝横掠过梢头,树影遮天蔽日,再强劲的风也无法把这里的围墙吹透。
她爱的从来不是寂静与冷清,要活就明明亮亮、痛快恣睢地活着,像烟火一样燃烧,而非被困在宫墙中秋木般枯萎。
入殿,殿中仍氤氲着虚无缥缈的云雾,云母屏风上刻秀着仙界的三岛十洲和洞天福地,建置老子像,焚香燃灯,恍若身处仙界之中。
朱缙在提笔沙沙批改着什么,他虽不上朝,朝政大事却牢牢攥在手,以厂卫无孔不入地监视三公九卿和普通百姓,大到军政边防,小到停在百姓家柳梢头的一只喜鹊都了如指掌。
锦衣卫指挥使宫羽也在,看着架势便不是简单的。
林静照跪拜如仪叩首,天颜咫尺不怒自威,令人栗然惶切。
朱缙头也未抬,“起。”
林静照抿了抿唇,“臣妾有罪,不敢。”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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