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这点伪装无所遁形,只好承认道:“臣妾被夜风吹醒了,不经意听到陛下与人谈话,并非存心。”
这瞬间她脑子里把最坏的恶果过了一遍,她知晓了假江杳的真实身份,该不会被灭口?以他的心狠手辣极有可能,且能做得干干净净。
方要进一步致歉,朱缙扬了扬手,容色省净,别具弦外之音,“无妨,你存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更有意思。”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低级拙劣的心眼儿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亮色。
林静照心脏愠然地跳动,声音从比舌头和喉咙更深的地方鲠住。
他一直是操盘者,无形的傀儡线制衡着每一个人,每个局中人都免不得因自身缺陷而沦为奴隶,受到愚弄。
“臣妾已到诏狱中走过一遭,不想再走第二遭。”
半晌,林静照定定说。
朱缙挑了挑眉锋,转而抚上御案一本薄册,“贵妃可知刚才朕得到了什么东西?”
林静照瞥着那本薄册,未置可否。薄册的纸张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页页杀人榜,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个官员贪贿勒索,侵吞盗窃,欺上瞒下,这本账册记载着详细的数目和时间地点。”
他并无避讳地告知了她,好整以暇,“你以为怎么办?”
林静照再度被推到风口浪尖,油然而生退避之心,“臣妾不敢干政。”
“朕叫你说。”
朱缙目如冷电淬寒霜,温和中带着不容置否的威压,“你是朕最宠眷的皇贵妃,允许你干政。”
林静照暗暗一凛。
天威在上,动颜变色而海内震恐。
她被逼到穷处无法再推辞,只得给出一个循规蹈矩的答案:“既有违国法,涉事之人该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他幽幽,“若涉事之人是你父亲呢?”
林静照猝然警觉。
下意识望向那本账册,眩得厉害。
再看帝王,写满了机锋和戏谑,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
她略略镇定下来,神色铁青,强行装得大公无私,“陛下是问贪贿之人如何处置,却不是问臣妾父亲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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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缙尾音微卷,“哦?”
“从陛下赐名起,臣妾便是林静照,龙虎山修行的道姑,生来孤儿不知父母。”
“唯一有的,便是君父。”
她伏低叩首下去,额头抵地,腹部贴腿,嗓音深深埋在了罗裙中,在他面前保持永远的低姿态,看似忠诚。
座上君王无动于衷,指节漫不经心地敲着账册。
残漏更深,窗外黢黑的天几点疏星,一钩白月隐入薄薄的夜云之中。
“那你可知这本账册是谁送的,”
他有意无意透露关键信息,“并非锦衣卫侦伺,而是有人刻意检举。”
方才那名女锦衣卫来过,林静照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账册是女锦衣卫所送,实则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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