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铮尽力在微笑,在小宴上敬岳丈的酒,掩盖自己内心的荒芜。
江杳捏捏陆云铮的手,悄声道:“太好了,陆郎,你与爹爹和好如初。”
陆云铮目睹岳丈的荣耀,茫然若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圣上从前最倚信的明明是自己。离开几个月,便物是人非了。
他灌了一杯酒,愈加苦闷。
苦闷到了极处,又想通了。
从来都是臣子侍奉君王,没有君王反过来迁就臣子的道理。他当然可以选择淡出朝野,立即有无数人会替代他的位置,很快被遗忘,没有任何人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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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窗苦读十年,他才刚当上首辅,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之前确实是他过于敏感了。
挨板子有什么的,杀头他都不怕。
奸佞整日围着陛下,陛下定然耳濡目染,成为喜怒无常的暴君。自己应尽首辅之责,尽量帮陛下戒掉修仙之恶习,从美色中超脱出来,辅佐陛下成为一位明君。
如此,方为一番事业。
陆云铮想好了,明日就入宫拜君王,进内阁,把养病这些日失去的都夺回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觥筹交错。过往的阴影似过眼云烟,被心照不宣地忘记。
此番小聚,热热闹闹,程京带着儿子程黎来了。程黎近来屡遭挫折,科举失败,决心再也不考了,以后仅游山玩水,写点地方志。程老爹忧心这个儿子,头发都白了。
陆云铮一边想着官场上的事,一边想着那个拦截花轿的疯婆子。
那疯婆子再也没出现过。但她生得和杳杳一般无二,自己绝对看清了,没有错。
那女人如今在哪里,还在世上吗?
第41章
随着皇后及太后代表的外戚一党消亡,先帝朝余孽皆被剪除干净,前朝后宫焕然一新,井然被新的秩序所统摄。
陛下奠定了君权,乾纲独断。
又为早逝的元后守丧,暂时不立后。
皇贵妃成后宫唯一的主子,代行皇后职责,有时也代行司礼监的批红职责。
圣上自己则沉溺于炼丹斋醮,常常花数月时间参悟玄之又玄的大道,行踪更加神秘,谕旨常常像字谜,杂以暗语,有时是一句诗,官员得动脑筋参悟着来。
这就需要官员又有学识又有眼色。
新朝扶摇直上的官员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会写青词的,另一种是以柔邀上,善于揣摩圣意的。
官员之中大兴奔竞之风,明争暗斗,倾轧比拼,流血牺牲,只为抢那一丝圣宠,比谁更能讨君父欢心,谁更炙手可热。
如此情势下,陆云铮重返内阁。
在过去的历练中,陆云铮已从青涩的进士郎进阶成独当一面的干练首辅,因其出众的智慧,毋庸置疑的忠诚,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在众臣中脱颖而出。
如今他重出江湖,依旧稳稳是文官第一人。他养病期间对圣上的种种怨怼,圣上也既往不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因无它,他曾对皇贵妃有恩。
当初内阁和后宫齐齐围攻皇贵妃,陆云铮率先站出来维护,为她博取尊位。陛下爱护皇贵妃,凭这点恩情会永远厚待陆云铮。
陆云铮重掌阁权,雷厉风行地扫荡了过去数月来的弊政,将国政要事有条不紊地把控在手,对郭阳等落井下石的小人进行了清算,恢复了如日中天的地位。
圣上隐居修道,常常十天半月斋洁。大臣们见不到皇帝,有事先禀告内阁首辅陆云铮。
这颇有僭越之之嫌,圣上得知后非但不降罪陆云铮,反而褒奖了他的勤勉。
“君臣之礼,在朝当慎,其余时候则如家人。”
圣上的话使人如沐春风,像一种抚慰。
陆云铮的新房在南郊建成,圣上特赐墨宝匾其堂贺乔迁之喜,又赐给玉环、白银等物。
陆云铮的轿辇旧了,圣上特赐车马,减其来回劳碌奔波之,可谓关怀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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