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常年侍奉帝躬,趾高气扬,又持有圣上口谕,口吻很冲。
他们这么说,是圣上怀疑她装病了。
“娘娘真的病了,”
芳儿和坠儿如实禀告,“娘娘一直高烧着,痰多,今早吐血了,三日未曾用膳。”
司礼监是圣上的人,芳儿和坠儿却也是圣上的人,双方本质上平起平坐。
司礼监几人窃窃商议了两句,道:“这殿中病气氤氲,沤得人昏昏沉沉。陛下特赐艾草和茱萸,焚烧一烧,驱逐晦气。”
芳儿和坠儿躬身要接,司礼监的人却高高在上拿在手中,并不给她们。
“请皇贵妃娘娘亲自领赏。”
林静照闻声深深吸了口气,颤巍巍地起身,趿鞋下地,耷拉着眼皮来到地面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
“臣妾谢恩。”
御赐之物需要她亲自跪接。
司礼监把御赐的艾草给了,道:“娘娘勿怪,这是宫廷规矩。”
她头重脚轻,如一朵干枯的菊。
司礼监又将殿内陈设杯盏换了新的,里里外外清扫一遍,似对待瘟神。
芳儿和坠儿焚烧艾草,满室乌烟瘴气。
林静照瘫在榻上,浑身无力,心想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自己应该很快见阎王了。
她安然闭上眼睛,藕白的手腕上还戴着以前陆云铮送她的红玉珠。
欣慰的是,那夜她被帝王衣衫尽毁时犹戴着这串红玉珠,不算一丝不穿。
好累,身子好累,精神好累,她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弱,将要烂在这深不见底的幽宫里。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辨不清阴间还是阳间。人影晃动,窃窃私语,有人往她的手臂上扎针,又长又细。
“太医,贵妃娘娘的病如何?”
坠儿问。
程太医斟酌了片刻,道:“有点棘手。陛下怎么吩咐的?”
坠儿一五一十地说,“陛下口谕,如果娘娘不行了,及早送出宫去。”
芳儿道:“陛下不让娘娘传染旁人。”
“及早准备吧。”
程太医感到有些残忍,但无可奈何,抿了抿唇,“娘娘的肺病入五脏六腑,下官医术拙劣,难以回春。”
芳儿和坠儿面面相觑,相对感伤。
赵姑姑死后,她们是陛下拨来侍奉贵妃娘娘的,相处多日有了感情,不愿看贵妃娘娘就这么被送出宫去。
陛下到底没原谅娘娘,一应用度全按犯人的标准。
药是普通的药,待遇是普通的待遇。
这般磋磨,陛下明摆着要娘娘的性命。
芳儿伤然道:“如果娘娘有事,几日后的皇贵妃册封礼也该取消了。”
坠儿道:“奴婢等唯有遵照皇命。”
“遵照皇命吧。”程太医道,叹息,“我等亦无能为力。”
宫里人过得苦,横死之事时有发生。人的性命脆弱如斯,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人命,冥冥之中注定的。
这位林贵妃盛宠无匹,年纪轻轻,才刚过上好日子却因触怒圣上而获罪。
她现在这个样子,早死免得受罪。
程京提着药箱回去了,背影蹒跚,五味杂陈,脚步有些沉重。
事实上他家中也有一位和贵妃娘娘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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