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这可真是世纪难题。好在少年之前讨好她送吃食的那段日子,仔细琢磨过段乞宁的口味。
她喜欢甜的、细腻的,可口的。崔锦程兀自端过一盏鲜桃糕,这个时令,怕是也只有凰宫能尝到暮春时的早桃了,稀罕得很。
少年撂下车帘,嬷嬷含笑走远。
一般第一口都是给阿潮试毒的,段乞宁没示意,便是她不想吃,所以男人没动,倒是抱着糕点盘的崔锦程有些尴尬地红着脸,自个捻了一块塞进嘴里。
渐渐的,崔锦程能品出来一些变化——段乞宁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从前她便是不想吃,也会挖苦他,对他冷嘲热讽一番。而现在,崔锦程再没听见她的嘲弄。
他主动挑话,段乞宁会回答,但是语气极为寡淡,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毫不在意。
崔锦程有点说不上来这种心情。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正常,会生病。发起病来,他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曾经有过这样的时日,他茶饭不思、内心空洞,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做出回应。
那段时日,距离崔家附近的书斋是他唯一可以喘口气的地方,可即便如此,母父还是派人监视他,不准他与外人交流,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
他终日在高楼上眺望底下的热闹,眼睁睁看着小厮一盆馊菜汤浇灌到段乞宁的头上,却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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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觉得一切都太过吵闹,他的脑袋很沉很沉,甚至在嗡嗡作响。
当他放下窗帘,回到府中,好似又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牢,地牢之外还是地牢,他无处遁逃,被逼压着坠入窒息的炼狱。
崔家的一切,都让他恐惧和痛苦。在那样日复一日的压迫下,他学会隐忍和伪装,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乖顺、柔弱只是表象,剥离面具,皮肉下冷漠、偏执的崔锦程,才是真正的他。
离开崔家后,这样的病情似乎有些减轻,可那日母父双亲的死讯给了他重重打击,那样强烈的震撼,仿若又将他捶打回在崔家的阴暗岁月。
少年被刺激到理智崩塌,朝段乞宁剥落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是的,这么隐蔽、丑陋的样子,他只在段乞宁面前暴。露过。
段乞宁有两点说的没有错:
她对待他全家已是仁至义尽,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渴望有人能帮他分担痛苦——他将她视作妻主、视作唯一的依靠,他对她有所期待,才会在得知母父死讯后将矛盾源头指向段乞宁,责怪她,试图从她身上寻觅宣泄口。
可待他清醒后,他又如释重负。正如段乞宁所言,他被崔家压迫得太久太久了,彻底接受母父双亡后,少年内心涌动出来的竟然是……狂喜。
自私阴暗的崔锦程对他说:“死了多好,再也没有人能夠威胁到你了,你再没有牵绊束缚,你已经自由了!”
光鲜亮丽的崔锦程却反驳道:“崔锦程,你个白眼狼!那是你的亲生母父!生你养你、血浓于水!”
“够了!他们真的当你是骨肉吗!你不过是他们拿去换荣宠的棋子!”
“你住嘴!你难道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骂不敬不孝吗!不孝子该天诛地灭!”
……
崔锦程不愿承认内心那点卑劣的念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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