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柏原一个措手不及,误会成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忙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看员工手册里说互送礼物不能超过两百块钱,我这个……”方予诤显然并无此意,他摆摆手,将盒子拿过去:“没有,我没觉得你在贿赂我。”
说着他的笑意总算回到了眼睛里,那些期待不是假驭艳微的:“是什么?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当然可以!”柏原见方予诤一边研究盒子一边坐回了那把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床沿,他搓搓手,“我以前学过画画,所以画了一幅送给你。”
方予诤对柏原的技能点倒不意外,毕竟以他曾经的家境去学点什么都算正常,令他倍感惊讶的事情是:“你哪儿来的时间?”
这是方予诤真实的疑问,工作日柏原的忙碌他都看在眼里,周末出去参加活动和应酬也总是同行,加班到夜里更是家常便饭。加上柏母住院,柏原的时间早就恨不得能掰成几份去用,连简洁的手绘都需要花那么多心思,更何况……
方予诤终于看到了那幅装裱好的油画,脑海里一下子静音。
“其实还好的,”柏原见方予诤又停下了动作,不知是福是祸,“反正每天下班了回来画一点,就……老板?”
方予诤还在出神地看着那幅画。
盛夏的午后,年轻英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身下垫着西服,惬意地坐在田埂边的大树下。树荫浓密,将阳光滤成碎金,星点洒在他周身,使那个身影模模糊糊,宛若一场梦境。微风拂起了他的头发,他的目光很远,神色却很静,眺望着一望无际与天相接的麦浪,几簇黄花摇曳在他的脚边。
原来那个似乎已经久远逝去的下午,并非只有自己在不舍得。
那些能和平静、安心之类的词语关联起来的温柔的瞬间,对于自己干涸的人生来说,如此稀少而珍贵,现在竟有了共享之人。方予诤一贯平稳的呼吸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失速,他从画上抬头,看着柏原。
柏原被他无声却又轰隆的视线吓到,又出现了,那种像被带着利刺的藤蔓牢牢寄生着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只不过这次是萦绕在方予诤的身边。
可是他为什么也会孤独呢?他明明什么都有了。
再开口,柏原觉得自己被看得喉咙发干:“你喜欢,对吗?”
方予诤一时很难归纳今天在柏原家里获得的所有感受,顷刻之间,喜悦和痛苦迅速搅和在一起,将原本清澈的思绪变得浓稠。他像被这浓稠裹得喘不过气,深深呼吸了一下,才说:“我喜欢,谢谢你。”
原本不重的画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方予诤几次想再开口,几次又觉得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头一回发现自己或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柏原让方予诤突如其来笼罩着伤感的沉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起身想去安慰,又觉得“安慰”这个词冒出来得没头没脑,他踌躇不决。
方予诤下意识按紧画框,被利箭正中心脏的感受久聚不散:“我真的很喜欢。”
“太好了。我反复画了好久,”柏原终于下定决心,他走过来半蹲在方予诤身边,“你喜欢,真的太好了。方……不是,老板,这么久以来,真的谢谢你。”
方予诤低头看着他。像是很久又不久之前,他们也有过一次这样高低的对视。
是的,方予诤想起来了,那是初识后,在答谢会的现场,柏原也是这样仰着头热切地看向自己,汗水湿了额头,衬得他眼睛格外明亮,眼神也格外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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